第十章 亢龙有悔
        巫迟牙对老刘头又说道：“老丈公既然莅临我水寨，那便多住几日，小婿也好尽尽孝心。”他心里本来想着让老刘头能劝劝阿麟，遂了自己的意。但现在一看这爷孙俩是一个脾性，那只好都留下来再想手段让其就范。

        老刘头忿忿不平，怒视着巫迟牙，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这时项梁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巫寨主既然有此怜香惜玉之心，今夜不如便拜堂成亲，项某在此正好做个见证！”说罢又对老刘头说道：“老丈，巫寨主乃一方豪杰，你家孙女嫁与他也不算委屈。在下乃西楚项氏族长，今日给你这孙婿孙当个司仪，如何？”

        巫迟牙一听大喜，心想：“这项梁倒是会来事，某都有些舍不得杀他了。西楚项氏族长给某主婚，倒也能让乃公吹上几年。”

        项羽心想：“哈哈，叔父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把这水搅浑，一会便要动手了。”

        老刘头对巫迟牙骂道：“放你母的屁！老朽孙女乃清白闺女，便是食野草饮露水，也绝不许你这千刀万剐的贼子！”说着便要冲上去厮打巫迟牙。

        一旁的黄狼呵斥道：“大胆老匹夫，你是找死么？”一边站起身抽出刀来。项羽使了个眼色，项声上前拦腰抱住老刘头，往后拖拽。项悍则挡在黄狼前面不迭地作揖，说着好话。

        巫迟牙本就是狠毒嗜杀之人，今夜这老刘头三番两次对他口出不逊，早已耗尽了他的耐心。只见巫迟牙狞笑着喊道：“来人，将这老匹夫拖出去吊起来，给乃公往死里打！”大堂内的几个喽啰醉醺醺的应了一声，起身向老刘头走去。

        项羽见状，急忙向前走了几步，向巫迟牙深深作揖道：“寨主息怒！我叔公人老糊涂，还待小可再劝劝他！”此时项羽离巫迟牙只有三四步之遥，他虽弯腰屈膝，貌似谦卑，实际上态势如虎，腰腿蓄力，就等一个机会。

        这时一旁的项梁端起酒樽，对巫迟牙好言相劝道：“这老头毕竟是巫寨主的老丈公，寨主既然要即日成亲，还是别见血光为好！”

        巫迟牙闻言，也举起酒樽转头正要与项梁相碰，口里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一声惊天怒吼：“杀！”只见项羽向前跃起，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烛光，如猛虎扑食一般向巫迟牙扑来！

        巫迟牙到底也算是杀人无数的匪首，光石火之间居然反应过来，盘着的双腿用力一蹬，身体向后挪动了一步，同时手中的酒樽狠狠向地上摔去！

        这时，项羽也扑倒巫迟牙身前，左手虽然没能掐住巫迟牙的脖颈，右拳仍然狠狠捣在巫迟牙肚子上，巫迟牙整个人好似被打折了一般，一口酸水吐了出来。但这时项羽无暇继续下杀手，而是向项梁喊道：“叔父当心！”原来巫迟牙埋伏在房顶上的杀手，听到了酒樽砸地的声音，揭开房顶竹窗的盖子，跳了下来。这天窗的位置就在项梁头顶之上。

        项梁一个驴打滚，翻过桌案滚到了自家家臣当中，就在他向前滚出后的一瞬间，数名凶悍水寇也从房顶落地，一把刀狠狠地插入了项梁的坐席。

        这时，项声早已从鱼筐里抽出短刃扔给了项氏众人，项悍一刀砍伤黄狼，将其制住，其余家臣则围成一圈保护着项梁和项庄。

        电光石火之间，原本推杯换盏、宾主尽欢的蛟龙堂一片肃杀，此时项羽左手捏住了巫迟牙的脖颈，右手夺下了他的短刃，巫迟牙被项羽捏的直翻白眼，喘不过气来。而那几个杀手一击未成，站在项氏家臣和项羽之间，投鼠忌器，尴尬不已。黄狼等心腹手下被项声项悍一举杀死三人，其他水寇惊愕地站起身，大呼小叫，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项羽站在大堂主位，右手持刀，左手捏的巫迟牙喉咙咔咔作响，巫迟牙双手徒劳地抓着项羽的手，双腿控制不住地跪了下来。项羽本就高大威猛，此时如天神一般虎视眈眈地看着众水寇，重瞳怒睁，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狰狞，说道：“巫迟牙欺男霸女，恃强凌弱，此乃宵小之为也，大丈夫当为不耻！尔等附其骥尾，为虎作伥，羞愧呼？”

        众水寇皆惊骇不已，七嘴八舌，乱成一团。桓楚怒吼道：“都给乃公闭嘴！”顿时鸦雀无声。桓楚怒视着项梁，冷声问道：“项君此为何意？这小兄弟也是项君手下？为何袭我寨主？”

        项梁道：“不错，他正是我的侄儿项羽。桓楚兄弟，此番情景非我本意。”他指了指房顶上跳下来的几个杀手，说道：“若不是巫迟牙谋我在先，项梁怎会喧宾夺主，如此不懂礼节？”

        桓楚心中微微叹息，有苦难言。他本是个豪爽仗义的汉子，被秦军索捕，又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巫迟牙的命，才率手下十几个袍泽加入蛟龙寨，落草为寇。桓楚虽也打劫，但大多是劫富济贫，而且从不干奸淫掳掠的勾当。巫迟牙平时欺男霸女，便为桓楚所不耻，但也不好说什么。

        桓楚带来这十几个袍泽，都是随他在军中浴血奋战、以一当十的老兵。自从来了蛟龙寨，逐渐成为了寨中的顶梁之柱。更兼桓楚为人豪爽仗义，每次劫掠必冲杀在前，撤退在后，而且所获财帛都分给手下水寇。而巫迟牙阴险狠毒，平日里时常在寨中滥施淫威，手下一时不顺其心意便吊起来毒打，劫掠所获财帛也大部分归自己所有。是故蛟龙寨水寇对其皆有腹诽，桓楚的威望已逐渐超过巫迟牙。

        而巫迟牙虽表面倚重桓楚，以其为二寨主，但内心却嫉恨已久。若非担心众人不服且忌惮桓楚手下那十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兵，巫迟牙早就对桓楚暗下毒手了。

        此时大堂之上，巫迟牙的心腹黄狼等人被一举击杀，几个得力杀手又被夹在项羽和项氏众人中间，投鼠忌器。其余水寇均望向桓楚，等待他发号施令。桓楚面色复杂地看了看项梁、项羽，叹道：“罢了罢了，西楚项氏是国之栋梁，先父之亦曾附之骥尾。在这震泽之中，桓楚愿以性命保项氏之平安。但我家寨主也只是一时糊涂，项兄弟还请手下留情，放了巫寨主，桓某亲自送项氏离开。”

        项梁听罢，哈哈大笑道：“桓楚兄弟，你太天真了！如痴人尔！你家寨主是什么腌臜货色，今日事已至此，你还保他性命，你当他会感激你？今日巫迟牙算计我等不成，反失手被擒，堂中的蛟龙寨兄弟除却他几个心腹，其他人均坐山观虎斗，无一肯为他拼命，都等着你桓楚桓寨主拿主意呐，你道某等离开后他焉能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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