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只从了就是1
        这一夜，真是好长，又是极短！

        方老四不知睡过多久，这小子实实是“不知何梦中，但愿不要醒”，忽听得房门轻叩，他一咕噜翻身下床，摸到短刀，才想起身在那客栈之中。

        揉了揉眼，方老四看那窗外已透起亮光，房门还在轻轻作响，他便上前去开了门，门外各式声响霎时窜进，门口躬身守着昨夜那位待客小二，这小子便打笑道：“快进、快进，快快进。”

        待客小二叩了一阵房门，他见天待客也不知多少人许，记性颇好，手中捧着盆热气腾腾的洗漱水等物什，小二乐呵呵道：“读书郎，可是好睡哩，楼下已备了吃食，可要下去填饱肚皮一番？”

        这时节，本地人家多习惯一日早晚两食，晌午，看各户家中钱粮多寡、日里事多事少，自去安排不顾或打尖喝茶解闷儿。

        故而这掌柜也是极为用心，客栈里大清早备好些吃食，便使了小二挨着门唤醒那些嗜睡房客，就怕房客久睡耽误时辰，误了早上吃食。

        曾有那无理混账房客饿了肚皮，反而会恼了客栈里不仔细。也有那房客，自有安排，不想被多做打扰，便会提前告知掌柜的，掌柜的也自会细细安排下去。

        方老四闻言点头道：“小二哥，正睡饿了，腹中空空。”闲语声中，一汉子快步行过小二身后，手持夜壶而去，这处突地闹出好一股骚气，方老四赶紧转身进来，看小二乐呵模样，这小子也是高兴，又使言语和他聊过几句。

        那待客小二进门，把手中热水与他换了，见桌上放着展开的册页，灯烛早尽，又从怀中掏出一支与他仔细换上，笑说道：“读书郎，夜里且莫久熬伤身哩，这房中灯烛，一日且这一支，再使，童掌柜可会要与你添些花销。”见读书郎有礼，又多和他搭理几句，这小二才乐呵呵捧盆去了。

        方老四自理好衣，枕下小包裹怀中仔仔细细塞好，床角包着的短刀紧夹衣下，擦脸漱口，这假读书郎好一番手脚，闻得隔壁声响渐起，那一对鸟人昨夜闹得好持久动静，恐是伤了身，也是被人久叩房门才唤起。这小子少年心性，无由心中大乐，山中闲懒惯了，有些猥琐模样，便歪使了回夜壶，自去后院茅厕中倒净。

        正转回来立在过道开门，方老四瞟见隔壁门口有身影闪动，这小子好奇转过头去，见迎面步来并肩两个男女，他稍作打量，两人年纪皆不过二十，男的高挑眉清目秀，女子亭亭玉立模样极周正，真真是比山匪姐头三当家温柔又好看过许多去，只可惜辨不出两人身家底细，不然他等也可。。。见两人行进，他收了歪想，也不多言，便持壶露笑，微微点头致礼。

        身着淡青长袍、长裙的男女二人，一身衣物皆极为合身，搭眼见着那前面门口，一少年读书郎正点头致礼，他俩也不见生，微停步子，大方点头回礼一番，错身而过不多言语，各忙各事。

        那女子脑中回放读书郎持壶点头怪模样，又有鼻中丝丝怪味作恼，女子眼光闪动。忍不住低头嘴角绽放，启唇温声道：“师兄，你我在此地还需待他隔几日，这处还是稍显嘈杂了些，不如你我二人换去那后院住住，也算挣得些清静唉。”

        那男子正无聊四望，闻言也不在意，笑嘻嘻应道：“听你所言便是，师妹喜静，自无不妥。”

        两人下楼寻到前边，那柜中又换作童掌柜守着，这妇人歇息一晚精神满满，言语声中拿些琐碎小事把店中小二、伙计使得团团转，手中记事、划单、挂牌、取牌更是忙个不停，知两人要换处房住，她停手无奈道：“两位贵客，妾身自不隐瞒，现这店里大大小小各房已满，今日若再来客人，已是住不下哩。不然，这后院住处花销多他许多，多赚些钱银，妾身自该高兴才是哪！”

        那师兄听过，耸了耸肩就看向他师妹，师妹闻言也是无奈，启唇道：“罢了，既然这姐姐言道此般情形，也不讲究许多了去。”

        童掌柜见他俩转身自去吃食，咬着食指略作沉吟，却瞟着一伙计收拾过残筷，正躲在一角落处缩着偷奸，她皱了皱柳眉，便高声唤过来道：“且去县中各处打听一番，近日各家情形如何，凭空少了几成客人，多了又几成？查不清楚、探不明白，你且莫再回来见我就是！”交代完毕，这妇人再不理他，自顾去忙手中琐事。

        那小二本还面上带笑、心下暗喜自己容貌颇俊有所不同，自家掌柜的唤他有甚好差事，也好常混个熟脸面，闻言顿时暗叫：“苦也。”腿肚直打颤，他岂不知那县中大小客栈多如牛毛，这妇人也不交代个清楚是哪处几家，也不使他个车马费，他一番打探下去，岂不是双腿跑断了事。舔着脸还待分辨一番，小二瞥见这贱妇面上脸色变幻，咬咬牙出门自去了。

        童掌柜瞥见小二脸色难看出门，鼻中不由轻“哼”一声，低头才忙了几单杂事，又听得身边动静，这妇人抬目便见昨夜那人立了面前，脑中一转，忙挤出笑容耐心言道：“读书郎，你那两位同行人并未寻来客栈哪。”说着探身往前一指，又道：“呢，你家姐姐正在那处，等你吃早食喃。”

        方老四闻得如此，知那两位山匪大哥极不靠谱，自也无奈，只得往匪姐头三当家处行去。

        此时堂中人已不少，那师兄妹二人相视而坐，只等着菜碟端上就好。

        这师妹便拿些轻言细语与他师兄述说，也不知说些甚事，见他师兄面上恍恍闲极无聊，只一手在桌上支了脑袋，一手沾些碗底水珠儿在桌面上指指画画，稚童一般模样，这女子不由稍起气恼，开口道：“师兄，可曾听师妹言语呢？”

        她师兄脸色一呆，悄悄指了指她身后，再指了指桌面，这师妹便也偷偷摸摸凑过脑袋去瞧，桌面上沁着“高人”两字，他师兄见她知了情，眼色示意她切勿转头，即随手拭去，却是闻得背后有脚步声渐近。随后一人越过他俩桌儿，坐到对面隔了几张桌的着水绿裙女子那儿去了，他师兄面色不由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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