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课：残雪断桥（14） (1 / 2)
        但潇潇勇敢表明身份并没有换来广泛的同情。虽然她自己说过，并不希望获取同情。在座的，有些是有体面的工作，有些则可以归到贩夫走卒的行列，但褫去外衣，大家都是光溜溜一条，这个时候，找一个能够鄙视的对象，对于原本被职业歧视的人而言，是得意的机会。

        文博士提供的情报有限。至少有三个人私下向导师提出，要求把潇潇逐出互助会，因为觉得她拉低了整个团队的精神层次。她本来以为是陈旺、郝仁、小楚他们，但侧面问过陈旺，陈旺的意思是，他对潇潇的境遇不感兴趣，自己的事都招呼不过来，况且，在一个小环境中，有一个比自己还惨的人，还算一种心理安慰。

        我怀疑是沈进兵、薛胜武和柳园，这些人都自视清高，沈、薛二人习惯沉默寡言、心里算计，这种人想法最多，对别人充满怀疑和排斥，而柳园一向对各种伤风败俗的风气针锋相对，虽然在现场没有发作，不能保证他早就盘算好，如果潇潇自己滚蛋最好，如若不然，就要狠狠出一口恶气。文博士却反对，她说薛胜武是装在自己套子里的，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进入他的世界，而沈进兵是一个环境怀疑论者，他不会把注意力从环境转移到个体身上。而柳园作为一个批评者，潇潇的出现正好填补了他的空白，他是最不希望潇潇离开的一位。

        剩下的就只有钮钴禄、廉先生和吴明先生，三人都是闹剧的参与者，可能性都很大，但也未必。钮钴禄虽然有直接肢体冲突，但只是激情动手，跟潇潇的身份没有半毛钱关系，况且钮钴禄看谁都不顺眼，潇潇作为弱者，或许有更多的同情。廉先生也许是最有可能的，但他应当早就知道潇潇的身份，但作为搭档，如果偷偷摸摸就可以，公开身份就不可以，这不符合大学教授的心理承受力，况且他在现场还扶了潇潇一把。吴明先生最难捉摸，但是似乎他与潇潇离得更远，她的去留跟他没有任何利害关系。

        人心就是如此美妙，所有看着像的，又都不像。我的心不可知，你的心不可知，他的心不可知。

        潇潇最终没有出局，还是廉先生的搭档。没看出廉先生有什么情绪变化，文博士显然对他们搭档之间的关系有所怀疑，但他不动声色，不愧是大学教授的素质。

        屠夫说，他从网上看到新闻，本市又发生了一起命案，跟上次导师讲的案例很类似，死者身份是乞丐，他回家的路上经常能看到在路边躺着乞讨。他是没有给过乞丐钱，因为他觉得乞丐里骗子很多，这些都是社会的寄生虫，不值得同情，就是被人杀了，也不值得同情。这次明显是他杀，是被人用钝器打死的。

        这个杀人的新闻，他讲得很平静，眼中偶尔还透露出兴奋。我说，在互助会这么长时间了，不管我们以前多容易冲动，以后凡事都应该冷静对待。

        屠夫说：“坏人太坏，作恶太多，就是因为好人太冷静。”

        “这话怎么讲？”

        “你还在冷静的时候，坏人早把该办的事全办了，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你穷得只剩裤衩子了，冷静有什么用？你命都没了，还冷静个什么劲？”

        我觉得他很有道理，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获得利益，不是为了讲道理，能讲道理的时候才讲道理，别人都动刀子了，你还耍嘴皮子，不是自取其辱吗？

        故事一旦有个好的开端，其后就有精彩的继续。

        钮钴禄的幺蛾子又飞出来了。这次没有等到集体交心会，他直接找到导师大吵大闹。原来那个皮夹子是他夫人的，最近因为夫妻关系紧张，他本来是想偷拿皮夹然后搞点有意义的物件放进去，企图与夫人缓和关系。不料闹了这么一出，有点心灰意冷，皮夹失而复得后就直接放回了原处。夫人看到皮夹后就打开，却从里边掉出几张男女搂抱的裸照，脸上打了马赛克。

        夫人立即揪住钮钴禄，大骂其下流无耻，居然做出如此恶心的事。钮钴禄辩解说，自己只是拿了皮夹子，从来没有打开过，这里边的照片照理是夫人放进去的，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要反咬一口。两相对照，再把照片跟对方身体构造比对，发现并非夫妻二人。这皮夹子只在互助会的时候经过外人之手，那肯定是这个时候被放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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