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课:残雪断桥(1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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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课:残雪断桥(10)
        互助会的流程——或许可以称之为疗程,因为大家都清楚,学员都是被当作病人看待了,但都忌讳病这个字,这忌讳当然本身就是一种病——,简直就是大学课表的翻版,这一章讲完了,根本不管你是否跟得上,自然翻篇到下一章。

        两次的交心会没有任何的关联。为什么是我和憋不住的妙音,什么是神经病和杀人被杀哪个更有趣,这些都没有了下文,唯一还有点瓜葛的,是博士坐在了我的旁边,她似乎换了一种香水。

        其实除了碰到过小楚,我是有意跟踪过几个人的,我怀疑他们都有杀人的潜质。首先是吴明先生,他下楼之后打车,前面三辆都是跟司机聊几句后没上车,坐了第四辆,我也打了一辆车跟踪他。司机很卖力,以为我是警探,跟得很紧。但似乎前面发现了被跟踪,左冲右闪,绕了几个弯弯,终于拐到派出所,吴明慌里慌张跑了进去。看来是心虚了,我的判断没错,心里有鬼的人,最容易冲动。

        然后是廉先生,但是我看到他居然和博士在一起离开,难道他们是搭档?但搭档通行是违反纪律的。导师说了,在课外所有的学员都是陌生人,不得互相结交来往。但是没有强制性纪律,全靠自觉,他们大概已经达到了肉体亲密而精神陌生的境界,这也不违反纪律,导师说的就是精神层面。但是我偶然又看到廉先生居然与风月女子有交情。其实是我的一味蔡姓同事,虽然不是貌若天仙,但绝对足以以色立足。她曾经受过美女的指点,靠着美色攀上了任姓领导,所以在单位有风月无边之美称。偶遇在咖啡店,正好隔座,我看到了廉先生的脸,风月蔡香水味很浓,声音还是如此妩媚。廉先生是不是对香水着迷?或许他是风月蔡的客户?廉先生IE看见了我,他装作不认识我,我也装作不认识他,知趣地离开了。文博士先不急,我觉得她会主动来接近我。但她既然跟我抛媚眼,为什么还挑逗廉先生?

        画画时忘了名字的陈旺,在菜市场碰到,正在小货车后卸货,见面互相尴尬地“呵呵”一声,“来买菜啊——”,“买菜买菜,你这茄子咋卖?”“新鲜的,昨天刚摘的。”真是言不及义,这种人不能临门一脚,可以放心了。

        我最想先搞清的其实是屠夫。但屠夫似乎很防备,每次都是等我先离开。我故意忽悠了几次,发现他真的在跟踪我。其实这是好事,互相了解越深入,精神就越接近,喝得脏水多了,可能拉肚子,但时间久了,就有了免疫力。彼此彼此,这倒省了我的精力。

        沈进兵每次都是直接回家,是六中老师的宿舍楼,他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与他斯文的外表相称。柳园年龄偏大,应该很难自觉冲动或者被迫冲动了。而薛胜武,我没听他说过话,大概率是沉迷性自闭症患者。这两个人毁灭他人的概率不高。

        潇潇的可能性或许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容易骗。银行的许多女职员,本身是正统谨慎的,一旦交了一个不正经的男友,就像灌了迷魂汤,经常做违法乱纪的事,最后锒铛入狱的也不少。我在支行当副行长的时候,就处理过两个为男友骗人理财挪人钱款的女孩。当女孩为男人犯错的时候,是不会有“为什么是我”的疑问的。

        但我要先下手为强,在一个利益的世界里,不是朋友的必定是敌人。虽然导师采用隔离之计,不让有任何利益关系的土壤,但是利益关系是可以创造出来的,或许早就买下了种子。

        这一节的题目是预先发下去的,要每人准备一个故事,然后导师会随机点几个人来讲。当然仍然是不论主题,不讲对错,不能反驳。我没做准备,抽到的几率很小,即使不幸命中,随便胡诌几句,反正三不论。

        这次倒好,使用了一个抽奖箱,投进去十三颗乒乓球,由导师随机抽取。导师说:“为了防止主观性,我们这次完全凭运气。我先抽一个号,然后由这个人开抽第一个讲故事的人。讲完故事的人抽下一个。四个故事之内,抽到白球重抽,四个故事以后,抽到白球由我来讲案例。”

        导师抽到的是陈旺。他有点踌躇却也兴奋,在箱子中摸索了一会,拿出来是柳园。他讲得有点愤世嫉俗,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要脸,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你见过男男女女腻歪能到什么程度,我等公交车的时候,亲眼看见男的抽了一口烟,嘴对嘴地吹给女的,然后从女的鼻子里冒出来。”还有女孩居然喝着奶茶,从头到尾盯着两只小狗干那事,还拿出手机来现场直播,另一个则在旁边推其他小狗过去。诸如此类,名义上是一个故事,实际上是一大摞。

        大家木然而又兴致勃勃地听他信口云游。讲到兴奋处,话题转到老年人身上,说连老太太们都学坏了,不跳广场舞,学人家搞什么时装表演,穿高跟鞋扭屁股,都快脱皮的老腿还漏出来,不嫌丢人。“什么人有什么人的活法,管得着吗?”我想大家都不齿于他的迂腐,但是既有纪律,又有自觉,都很宽容地听他喷唾沫。我却很感谢他拖时间。大概讲得口渴了,他才站起来去抽下一位,也不和导师汇报。

        如果柳园的故事大家都觉得无聊,那沈进兵的就更无聊。他事先准备了一张图,黑白打印的,远看有点模糊,但可以分辨是一长串排列的锁头。我以为是许愿桥一类,应该是归于男情女爱、生离死别的陈词滥调,但是不是。或许比这还陈腐吧。

        他说,这是他原来住的小区门口的景象。这是一个老小区,也算老校区,地方不大,但是里边买车的人多,管人、管车都是烦人事。领导又不给装高科技栅栏门,只给看门大爷提供一根粗铁链,两头各拿大头锁锁在门桩上,权当门禁。人可以从旁边自由出入,但是出车进车,必须找大爷打开锁开门。

        开始两天还好,大家觉得麻烦但也没办法,毕竟这是领导安排的。教师嘛是高素质群体,不会闹,更不跟领导闹。但麻烦多了,就有人想办法,某天夜里有人要出去,叫大爷不醒,就发火拿车撞,就将教条主义链条从最薄弱的环节撞断了。办完事回来,竟然带了把锁头把链条接上了。要说老师就是素质高。

        这种小事领导不管,大爷知道谁家的锁也不敢怎么着,这锁就这样挂着,然后这家人就自由出入了,看着马上比别家高人一等,有了权力空间。然后自然羡慕嫉妒恨,当然还有同志友谊,有人找到这家,也拿个锁头,插到了链条中间,然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锁子增加,链条就松垮下来,大爷就缩回一节锁桩,锁子不断增加,铁链逐渐缩回,这边缩完了,再锁那边。

        沈进兵说,等到五十三把所得时候,铁链就两边各剩一环了。加上原先两把,共五十五把,对门刚好是某部五十五研究所,老师们开玩笑说,我们也是五十五所。后来沈进兵搬出来了,把五十五所拍照留念,不知道后事如何了。

        就是一个没头没尾的真事,冷冰冰的,还不如少女直播有趣。但我觉得诗人都是各怀鬼胎,比如我,就在分析,这故事讲得丝丝入扣,平白如水,他为什么也坐在这里。难道也是有老胡一样的遭遇?孺子可教也,他现在成了我的目标。

        潇潇讲的故事泛善可陈。她说有一个姐妹,本来读研究生,是她们很羡慕的角色。但是去年的时候自杀了。原因是她遇到了教兽,那教兽骗了她的身子,却没有给她答辩通过,还诋毁她败坏学风、到处勾引男人。这些是从她日记中看到的,在自杀前,她还找大师给自己做了超度,希望来世做个强者,让那些恶棍万劫不复。潇潇说,她后来也去找了大师,让大师又给姐妹做了超度。大师说哪有来回超度的,后来看在钱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为她了了心愿。真是一个天真的女孩,连超度这种事都信。

        潇潇摸了一个白球,放回去再摸,还是白球,再拿出来一个,还是白的。导师说:“看来天意如此,大家讲故事到此为止。然后由我来讲案例。这个案例是由我们以为学员提供的,其实也可以算作这个学员讲的故事。现在就由我来转述。”

        我突然想到现场的组合和排列,是不是有特别的意义。为什么是十二学员,难道不是为了凑十二门徒的数?导师自然自扮耶稣,而谁又是犹大了,除了约翰以外,我连其他的名字都叫不来。拿每次座位的排序,是不是特意安排?否则,为什么三个故事之前,都摸不到白球,三个之后,就全是白球了呢?

        这巧合得有点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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