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游 第十三章 前夜 (2 / 2)
        楚客轻身跃上墙头，悄无声息地落地准备回屋，一抬头，就看见阁楼栏杆边突然站起来一道身影，月色下，她的裙裾在夜风下飘摇，他的眼神在高墙的阴影下黯淡了几分，进来的时候他竟然没察觉到阁楼上有人。

        稍稍犹豫了一下，他脚尖轻点，掠上了阁楼，从他跃上墙之后，少女一直盯着他看，眼神看不出悲喜。

        轻轻走到她身边，把她脸上被风吹得挡住眼睛的一缕头发轻轻拨开，“这么晚了，这么还待在这儿。“少年语气带着轻轻的埋怨小声说道。

        少女微微仰头，望向低头看她的少年，眼睛里突然有泪水涌出来，沿着眼角流进了雪白的脖颈里，她声音微微沙哑，“楚客，你是不是要走了，你最近怪怪的，而且先生跟你都瞒着我，我知道你要走了……“她眼里的晶莹还在往外涌，声音带着颤抖，自从先生那天说过那句话之后，她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楚客的变化，比如他偶尔会失神，会和先生深夜交谈，还有不易察觉看向她时微微躲闪的眼神，她预感到他要离开了。

        晚上娘亲和她吃饭的时候，听到楚客去了先生那里，在她征询的目光中，竟然也眼神躲闪，很显然大家都知道他要离开，只有她一个人傻傻地不知道。

        楚客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小，声音疲惫憔悴，眼神带着无助望向他，他瞬间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擦她脸上眼角的泪。他记忆中的少女一直都是欢脱，开朗的，只有三年前听说他要修习剑道的时候变得沉默，但是跟那一年不一样的是，今晚的少女眼睛里的无助看得他心慌，像是要窒息。

        见楚客不说话，少女眼睛还是盯着手忙脚乱给她擦拭眼泪的少年，继续说道，“你以前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但是现在你要丢下我了，你说过你不会的，你骗人，骗人！“她三年前就知道他有一天要离开，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她都快忘了他终究会离开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离别就到眼前了。

        楚客拿手不停地擦少女脸上止不住的泪水，他不敢去看那双泛着盈盈泪光的眼睛，拿袖子去擦她脖子里的泪水，擦了一遍又一遍，“小小，我没有要丢下你，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我没有骗你，没有。“他边擦边说，语无伦次，完全没了以往的淡然。

        因为从小到大他几乎没见过小小哭过，她突然变成这样，让他瞬间手足无措，他很害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哭，他以往的所有理性，克制都统统隐退，只剩下本能的慌乱。这一刻的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已经是他的软肋了。后来他终于知道，当一个人有了软肋，才不会对世界失望，与天地作对。

        紧紧地把她搂进怀里，他能感觉到胸口有湿润浸透衣襟，明明温热但却灼烧着他的肌肤，他缓缓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少女双手环上他精瘦有力的腰肢，也渐渐用力，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承认了她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像哥哥一样的少年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抱了好久，楚客慢慢松开手，双手扶着少女的肩，眼神第一次没有躲闪，望着她的眼睛，“小小，先生说他会带你在远古秘藏出口等我出来的，你要相信我，好么，我不会丢下你的。我这次离开，是为了进入远古秘藏获得传承，不是要丢下你的。“轻轻拿手指拭去少女眼角残留的泪痕，”这次出去，一路上会很危险，远古秘藏也藏着各种未知的危险，还会有无数的武者涌进去，我不能带你去深入险境。先生跟我说过了，等我离开后，他也会带你离开，你跟着先生修炼，我很放心，只有这样我才能走得安心。“

        让小小跟着先生修炼，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不管哪一方面，小小作为先生的徒弟，都会得到他的倾力用心培养，只有这样，他才能没有担忧地离开，这一点先生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会告诉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离开。

        “那是不是要好多年？“少女眼里突然恢复了一点光芒，但她还是担心楚客会离开许多年。

        “四年，不短，但也不长对吧。“摸了摸少女的头发，他轻声回答，”等你长到可以超过现在的我了，我们就能见面了。“

        少女抬头看了一下少年的个头，“等我像你这么高，你又长高了，我永远都高不过你了。“她语气带着淡淡的惆怅和忧伤，曾经比他高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搂过少女的肩膀，少年指着栏杆外悬在天际的月亮说道，“以后每个有月亮的晚上我都会对着月亮跟你说话的，有月亮的时候你就躺在屋顶去听，那样就能听到我跟你说的话了。“

        少女乖巧点头，抬头看向清冷的夜空，轻轻把头靠在身旁少年的肩头上，两人身上落满了月色，这一刻，清凉安稳沁透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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