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 / 2)
        程楠见状，有话没话地搭讪着，和医生聊着他的所见所闻。程楠开始忙东忙西地收拾起来，医生见状甚是欣慰，可当看到程楠将自己的衣物都打包时，他坐不住了，挺起身来问：“你这是要去哪？你父亲还尸骨未寒，你就计划着离开了吗？”

        程楠愣住了：对啊，我要去哪？什么地方能让我安身呢？是流浪汉**，还是孤儿院呢？想到这，程楠瘫坐在了原地，一股怅然若失之感油然而生。

        程楠马上从怅然变得平淡，漫不经心，刚才的变化并不是如何安放父亲，他只是在担心自己该何去何从。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作为，医生好像明白了他内心堕落的忧愁，再难遏制，一把揪起他，冲他喊道：“你父亲已经去世了，你明白吗？不可阻遏地离开，永远地回不来了啊。”他怔怔地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般。

        见他回过神来，医生继续说道：“我可以替你出棺材的钱，至于墓地，得你自己想办法。”程楠可点了点头，但还是看着地面，医生犀利的眼睛露出以看透一切的神情，他明白眼前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心过。

        他怒火冲天，就要伸手去打程楠，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他们并无瓜葛和联系。他在桌子上留了一笔钱，接着就带门离开了。这一刻，他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状态，尽显儒士风度。

        程楠一动不动，就这样一直维持，他在遥远的臆想里遇到了美杜莎，他脑海中的一切想象与辉煌都被石化了。

        天黑了，繁华落幕，屋内黑魆魆的，没有光亮，连大慈大悲的月光都不会关注这社会遗孤的家。程楠终于起身了，他走向地板中央，用父亲的雕刻工具扣开了瓷砖，并持铁锹刨起土来。

        将父亲安放在这里，无疑是对他的最大安慰。这是他生活半辈子的地方，是守护、慰藉他灵魂的地方，也该成为他灵魂的归宿。

        他一下一下的挥着铲，全程没有停息。坑应该够深了，他走向床边，或许是碰倒了什么东西，屋内的寂静被一声脆响打破。他小心翼翼地拽下了父亲，他把床垫放到坑中，又为父亲垫了一层被褥，他谨慎地将父亲推入坑中，又为他盖上了一层被子，之后便将坑填上了。

        他蹲下，亲吻着埋葬着父亲的土地的中央，心里默默地为父亲祈祷：愿他伟岸的灵魂在此安息，永不会有人打扰、侵犯。

        一切都结束了，爬上光秃秃的床，今夜注定无眠，不是因为无法忍受的寒冷，而是因为内心向往的遥不可及。他翻来覆去，直到看到倒在床头的木制义肢，他迫不及待地起身拿起了它，端详着。

        这一刻，仿佛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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