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店主妙弹桐木琴，迷榖花香引鹿蜀兽
        刘姑娘看了乐清观道长书写的帖子，面色略有犹豫，“玉象真人既然相请，小女子断然不能推脱。只是如今天色将晚，夜路难行，可否明日一早我再前往乐清观？”二人没想到玉象真人和刘姑娘竟然相熟，如此事情就很顺利了。乐正道：“刘姑娘放心，我二人已经备好马车。法事很急，观内尚有客房，如果姑娘不嫌齐的话，做完法事，可以在观内留宿一晚。”二人此次骑马下山，长卿去松溪客栈取行李之时，乐正已经备好了马车。于是，刘姑娘交代完店内的事务，匆忙收拾了些换洗的衣服，带上桐木琴，便随二人出发了。

        长卿二人离开之后，玉象真人在观中准备为鹿蜀疗伤的草药，玉桐真人则在附近搜寻鹿蜀的踪迹。长卿三人返回已到戌时，此时玉桐真人也搜寻一天未果，返回观内。

        “师父，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过的刘姑娘。她的弹唱可是零陵一绝。”“那这次就有劳刘姑娘了。”“玉象真人曾为小轩施法驱鬼，此次小女子前来也是为了报恩。”原来刘姑娘琴声铮铮，竟能吸引鬼魂。玉象真人替惜抱轩施法设阵，才使得刘姑娘能够正常做生意。当下，等玉象真人从药房赶来，众人便开始用琴声吸引那鹿蜀兽。

        玉象真人和玉桐真人分别镇住东西两个方位，乐正南则守在正门，待鹿蜀进入院中便关闭大门。三清殿前的琴桌后面，刘紫珩轻引瑶琴，苏长卿在旁护香。

        双鲤戏荷铜香炉里面焚烧的是迷榖花，此花乃是招摇山上迷榖树所结夜光之花，有五片两寸左右的小花瓣，夜色中呈现莹白之色。传闻迷榖树形似构树，黑色纹理，佩戴它的木枝可以使人路上不迷。这迷榖花闻起来如同玉兰，芳香之中带有甜味，焚烧之后香气转浓，味道倒无差别，却能够将周围的声音以灵波的形式扩散出去。琴音辅以花香，将刘姑娘的声音传到远方。

        “倩望春之芬幽兮，佐于道路旁；三月不见君兮，花妒而悲伤。天地邈无垠兮，时逝清风扬；曳小轩流水兮，抚瑶琴而自赏。娥眉蹙而不扫兮，美服箱柜藏；令青鸟飞腾兮，日夜顾而不忘。”刘姑娘的声音带着一种哀婉，伴随着悠扬的曲调，仿佛浩荡天地间的清流，汩汩流进长卿的心中。那哀怨似是勾起了他遐思的笔墨，记忆却只甩给他一张白纸。

        不多时，“鹿蜀兽出现了！”在正门望风的乐正告诉四人。只见一匹白色骏马缓缓步上石阶，走进院中。它的胸部和前肩有着剑伤，左后胫也渗出了血花。在观内灯火的照耀下，伤口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它眼神疲倦而迷离，耳朵折叠又伸开，身上的鬃毛缓缓浮起，尾巴轻轻摆动了几下。鹿蜀走向琴声和歌声传出的方向，走向三清殿的琴桌。

        “渊盟已邃远兮，莫违弃而改求；荣华所信美兮，可相持而难久；良马与并驰兮，宜遵道而疾走；焚香且沐浴兮，吾径待而久候。”刘姑娘继续拨动瑶琴，时而也看向院中的白马。鹿蜀忽然停在院中，扬天长啸，那啸声长卿从来没听过，不属于世间任何一种音乐，却比任何一种音乐荡涤人心，甚至隐隐盖过了刘姑娘的琴声。

        玉象真人和玉桐真人见状，赶忙催动灵气，将手中的丹药化成灵力，结成五气朝元法阵。此法阵浮现在鹿蜀兽蹄下，符式复杂，散发出柳绿色的光芒。鹿蜀兽则在长啸一声继续走向三清殿前的石阶，法阵也随着它缓缓移动。

        听完鹿蜀嘶鸣的长卿，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记忆的纸张被人勾画，有着蔷薇花丛，有着秋千，有着胭脂水粉，有着雨**桥。明明这些是女子的记忆，为什么自己会有？拱桥上忽然又浮现出红衣持伞女子来，她究竟是谁？长卿竭尽心力，想要趁机走向回忆中的女子，看清她的面容。此时鹿蜀看向三清殿的方向，似要卧倒在阶前。五气朝元法阵也慢慢发挥作用，鹿蜀身上的伤口渐渐开始愈合。

        “终迎君于佳刻兮，执柔荑而泪凝；步中庭而牵袖兮，玉兰放而香清；”正待刘姑娘引琴高歌之时，那鹿蜀兽忽然目露凶光，化作马首虎纹原型，拖曳着火雷冲向琴边的二人。刘姑娘已然慌神，她看向长卿，却见长卿仍神游天外，兀自发呆。玉桐真人和玉象真人见状，连忙停下手中的法阵，冲向鹿蜀兽，想要拦下这一击。正门的乐正也催动灵力，飞向殿前。

        一切全发生在眨眼之间，就如同花瓣离开枝头一般，刘姑娘被撞入殿中，几个跌落过后，身上满是鲜血。原来那鹿蜀兽裹挟着火雷之势，撞向发呆的长卿之时，刘姑娘推开长卿，落入了鹿蜀兽的铁蹄之下。长卿也突然回过神来，对于眼前的一切充满震惊。二位真人还飞在空中，离长卿还有五丈，乐正更在远方。

        三清殿前的石阶被鹿蜀兽践踏的不成样子，琴桌破碎，香炉中的迷榖花散落一地，桐木琴也早已弦断音绝。一丈之内，鹿蜀兽正调转身躯，与倒在地上的长卿对峙。鹿蜀的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它浑身上下散发着火焰的青白之色，伴随着碎屑般的雷电，鬃毛、尾巴和虎纹则散发出赤红，仿佛要把一切焚烧干净。

        怎么也不可能挡下这一击，自己也会像刘姑娘一样被鹿蜀兽杀掉。难道自己就要殒命在此了吗？长卿连逃的勇气都没有了，这一击自己怎么能躲开？他已几乎要认命了。

        鹿蜀兽迈着雷霆万钧的步伐冲向长卿，要用前肢踏碎他的头颅。长卿闭上双眼，本能地抓起手边的尖锐之物挡在自己面前。鹿蜀兽的前肢踩到那尖锐之物上，只见一道纯白色的光芒绽放出来，盖住了三清殿周遭三丈的范围内，随后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响彻香雾山。

        长卿竟然挡住了鹿蜀兽的一击，那鹿蜀兽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被白光震慑到，化为白马昏倒在殿前。长卿也已然力竭，摊开被震得鲜血淋漓的双手，握着的原来是跌倒时从怀中掉出的锉刀，随后他便晕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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