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与父亲的旅途,第三站——巨鳄湿地(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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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与父亲的旅途,第三站——巨鳄湿地(下)
        来到巨鳄湿地的最初几天里,除了管理局前台两个工作人员是女的,其他见过的都是男人,没有女人也没有小朋友,这让我感到匪夷所思,明明父亲和渔民们聊天时,都有提到谁谁谁的老婆这样的话呀,我问父亲,父亲说她们——妇女和小孩子,要再过几天才能回来,“为什么?她们去哪了?”我好奇的追问,“现在正值收鱼的时节,有很多游客在最东面的红峰湿地科研所参加丰收节,这里的妇女到这个时节就会去到研究所那边充当佣人和帮手,小孩子们也会去打杂,或者兜售一些零散商品给游客赚钱,而年纪大一些的男孩子,则会住到鱼栅区的棚屋,白天给渔民们打下手,晚上放哨看鱼,等到鱼捕完了,丰收节结束了,就会迎来休鱼期,这时候妇女和孩子们就会返回这边来了,渔民们每天的工作也会变得少而轻松,懂了吗?”父亲讲了一大通,但就是没说小朋友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点点头问道:“那丰收节什么时候结束?”“快了,最多不过一周她们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就有人跟你玩了,这几天你就忍忍吧。”父亲麻利的整理着从码头镇拉来的货物,都是些和捕鱼有关的东西。

        虽然知道了小朋友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目前没人跟我玩,还是难免让我觉得寂寞。白天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水上木屋度过的,我没有像大胡子渔夫说的那样,几天就住腻了,反而我一直都非常喜欢这个座落在水上的小房子,它就像一座只属于我自己的小岛,是我许多幻想的载体。

        我常常坐在水上木屋前面的小平台上,双腿夹着栏杆伸到外面,但是我的腿太短了,所以根本碰不到水面。平台下面竖着一个小梯子,梯子下就拴着一艘小船,船下的水非常清澈,清澈到可以一眼望见水底都有什么,原来我从远处望向这片水域的时候以为这里的水是绿色的,可到了水跟前才看清,水实际上是无比透亮明净的,绿的是水下生长的那些绿色藻类,大部分时候水面都非常的平静,若不是时而刮来的微风和偶尔跃出水面的小鱼荡起一圈圈水波,我真的会相信,这不是水,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这天我照例像往常一样靠欣赏水底的、水上的各种美景来度过寂寞的时间,我望向水中时,看到水中我耷拉在栏杆外面双脚的倒影中,正好有一条小鱼,我故作踩踏的姿势摆动一只脚,小鱼果然被我的影子吓的逃走了,正当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时,父亲却开口叫住了我:“小土豆~我带你玩点有意思的怎么样?”小土豆是这两天父亲给我起的新外号,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水屋前晒太阳,欣赏风景,导致我被晒黑了好多,又加上我矮,父亲就给我起了这个外号,我则反过来喊他大土豆,因为他自己比我黑多了,而且左边比右边黑,因为他整理货物的时候不放心我一个人坐在水边,所以他就侧坐在屋门口,一边盯着我一边理货,就导致了他一边身子比另一边晒的更多,更黑。

        “这过几天等渔民家的小朋友们都回来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要吵着和他们到水里的林子中去玩,但是呢,这水虽然看着不深,实际上非常深,只是因为太清了,一眼看到底,容易让人产生水不深的错觉。这么深的水,你这个矮土豆掉进去,一下就给淹死了,所以要到水上去玩,你首先必须学会游泳。”父亲说完就爬下梯子,站到了小船上,双臂向上伸着示意我爬梯子下去。这梯子与平台是呈90度直上直下的,我以前只向上爬过梯子,还从未试过从顶头往下爬梯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操作。我面对着梯子,把腿往梯子上伸,父亲说错了,要趴着爬下来,我又趴下,撅着屁股一点点往下蹭,一只脚踩到了梯子,可另一只脚怎么也找不准下一蹬在哪,父亲见我蹬着一条小短腿在空中画圈,不禁笑出了声,本来我就感到窘迫,父亲这一笑,我更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从小我就脸皮薄,受不了人家笑话。父亲见我哭了,才开恩把我从梯子上薅下来,我以为往下爬梯子已经很难了,可马上我就经历了更难的事。

        父亲把我放在小船上,小船摇摇晃晃,我还没站稳,父亲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水里,由于他跳时蹬了小船,整个小船猛烈摇晃起来,一下把我掀到了水中,等父亲从水中浮上来才看到船上没有我,好在水清,他马上就发现了我这颗在水中挣扎的黑土豆,一把将我举起。我突然落水难免受到惊吓以及呛水,哭闹着说要上岸,但父亲很坚决,他说一定要在湿地的小朋友们回来之前让我学会游泳,否则就每天把我拴在木屋里,不给我出去玩,但他没有给我选择不出去玩的机会。我一边哭,一边被他托着在水中沉浮,咕噜噜不知道喝了多少水。三天里,不论我怎么哭怎么闹,怎么求情,父亲都没有妥协,每天都强行把我拖进水里进行游泳训练,好在虽然过程痛苦,我还是学会了。当父亲放开手,我也不会沉下水去,并且可以自由的游到父亲指定的地点后,父亲对我进行了360度全方位的夸赞,可我余怒未消,还在用不和他讲话来对抗他的专政,但父亲却丝毫不在意,他知道,只要我交了朋友,就会感谢他的所作所为,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一天傍晚,一艘艘载满了妇女儿童的邮轮迎着晚霞从茂密的水上丛林驶进这片建有一排排水上木屋的水域时,我知道我要迎来新一批的伙伴了。

        这些新伙伴们看上去比我和父亲还黑,大部分都长得瘦瘦的,他们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在我的想象中,他们应该是像他们的爸爸一样都长着魁梧健硕的肌肉。他们一下船,就开始忙活起来,忙着搬东西,忙着找他们的爸爸,忙着跑回自己家,我和父亲站在自家的木屋旁,没人注意。父亲说现在他们正忙着各自团圆与准备晚餐,我们先回酒馆去吃饭,晚上肯定有小朋友会去小酒馆玩的,到时候再交朋友也不迟,我多少有些失落的随父亲回了酒馆。

        父亲的话没有应验,当晚别说小朋友,就连来酒馆喝酒的大人也寥寥无几。我带着满腔的失落睡了觉。

        但父亲可不会让我成为一个没有朋友玩耍的小孩,他一大早就从马车里掏出几个包裹,有玩具也有糖果,拿着喇叭对着水上木屋的方向大喊:“发糖果啦,先到先得,小朋友们快快来。”于是没多久就有许多小朋友争先恐后来到我们的小酒馆,张着手接过一捧捧糖果,父亲发完糖果后对小孩子们说道:“叔叔的儿子现在也和叔叔一起生活了,他最近才来湿地,现在还没有朋友,你们带着他一起玩好不好?”说着用手指了指趴在二楼窗沿上的我,小朋友们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到我后,都热情的和我打招呼,就这样我又交到了一帮新朋友。

        其实对于小孩子来说,交朋友不是什么难事,父亲本也不必如此周章,但后来独自步入社会,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我才明白,父亲做这些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能让我交上朋友,他更是为了能让我在小朋友当中获得一定地位,拥有更多玩具,零食,以及零花钱的孩子,总是更不容易被欺负,也不容易失去‘友情’。

        如父亲预料的一样,我有了朋友后,每天都跟着他们到水上玩耍。没办法,湿地这边陆地有限,唯独水上充满了神奇的乐园。每天我乘上朋友们的小船去到水中森林玩耍,父亲都会保证队伍中一定有至少两个十五岁以上的少年,小时候我不知道,长大了才知道,那些哥哥们是拿了父亲钱的,受父亲所托,任何时候都要保证我的安全,且不能带我去林子里比较深的地带。

        没进到湿地的密林之前,我的小脑袋瓜一直以为那里就和我在小山谷或山地的树林一样,有些树,小河,石头,小动物……可当我乘坐朋友们的小船第一次划进湿地密林时,才真正见识和领略到这生长在水上的森林有多奇特,多壮观。

        那些无比粗壮,看似由无数的藤蔓纠缠组成的巨型树干上,生长着比十个水上小木屋还大很多很多倍的茂密树冠,树根又粗又结实,弯弯曲曲盘根错节,一部分露在水上长成了一座小岛,一部分插入水中,直至水底,抬头望去,一茂茂巨型树冠遮住了天日,只看得到从树干上垂下来的藤蔓,以及像一把剑一样从树冠缝隙插进来的阳光。我说这树我见过,叫榕树,我的小伙伴们则纠正我说:叫冠榕,是另一个品种的榕树,它的叶子遇水会变成黄色。我低头看水面,果然有一些金黄的叶子飘在水上。

        我们常常爬到冠榕根部织起的小岛,在树干的空隙中穿梭,建造秘密基地,还会潜到水下,在水下树根缝隙里寻找各种藏在里面的小鱼,爬到树上,利用藤蔓悠到水里,看谁悠的远,我还去参观了渔民们捕鱼的鱼栅厂,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那边有很多泥,我于是明白为什么那些渔民们身上总是有泥,但仍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洗澡……我还路过了红树林,我的朋友说红树林另一边就是大海,但由于红树林生长的太密集,我们的小船过不去,所以我没能见到大海。

        在湿地玩耍的日子里,我见识过了许多湿地特有的自然景观与动植物,但是唯独没有见到我最想见的巨鳄,来之前我以为既然以巨鳄命名这个湿地,那这湿地应该有很多巨鳄才对,怎么不论是地上还是水里,我都没有发现过它的踪迹呢?小伙伴们七嘴八舌的给我解答说:巨鳄确实有,而且非常非常大,大到能一口吞下一头牛,就因为它杀伤力太强,所以研究所的人专门建了一个地方,把那些鳄鱼圈起来了,要看只能去研究所那边才能看到。我问他们能带我去研究所吗?他们则纷纷摇头说:只有丰收季的时候才能去那边,丰收季每三个月举行一次,现在是休渔期,谁也拿不到许可的。我听了直叹气,这世界各个地区怎么都有那么多规矩。

        后来我和父亲说起此事,父亲把我领到我们酒馆二楼,将挂在墙上固定着一个卷轴的几条绳子解开,然后慢慢将卷轴摊开,卷轴很厚,很宽,父亲动作很小心,我们从房间的一头一直退到了房间的另一头,才将这个卷轴完全摊开,父亲举起我,以使我可以看卷轴的全貌,我发现那是一张长着鳞甲纹路的动物皮,它的尾巴很长,但四只脚很短,父亲又拿来一份湿地的宣传册,指着上面一个扁扁的动物说:“这就是鳄鱼,咱家地上铺的这张就是巨鳄的皮。”这件事让我惊奇和骄傲了好久,没少在其他小伙伴面前炫耀,只不过别的小伙伴似乎并不太感兴趣,一个也没有说要来我家参观巨鳄皮的,我后来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们都见过活的巨鳄,所以根本不稀罕死掉的……

        我还发现当地渔民一件有意思的事。有天我们乘小船在水上玩,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子嘴里叽里呱啦的在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感觉她只是在胡乱发出一些声音,但她一直说个不停,于是我就问:“你在说什么?”那女孩停住了说话,但卷着舌头扮鬼脸也没给我个解释,另一个大一点的哥哥说:“在乱说呢,谁也不知道啥意思。”我不解的问为什么,那个哥哥解释说:“管理局和研究所都有规定,面对游客的时候,除了有关商品价格的话,其他都不能和他们正常交流,要装作我们是当地土著,不会说统一语言,但是我们虽然也算得上是当地土著吧,可我们并没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别地方人听不懂的语言,所以管理局和研究所就要求我们自己瞎编,但是要编的像一点,也就是乱说的话,也需要具有一定的节奏和韵律,以及接近的声调,不能有很尖锐的结尾,那样太容易被发现了,所以小妹她这是在练习呢。”我听了小哥哥的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即感觉荒诞的不真实,又感觉真实的可笑。

        我回家问父亲,父亲说管理局和研究所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就是因为不想当地渔民们透露给游客一些他们不想让游客知道的事,连小孩子都知道要好好练习,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们和游客随意透露什么的话,就会被抓去喂鳄鱼。

        我呆过的四个地方,除了小山谷,每一个地方都有着能够威胁居民生命的秘密,这让幼小的我即害怕又困惑,我懵懵懂懂的意识到,所谓的世界,其实是笼罩在某种东西下的。

        而小山谷,似乎是个例外,这或许,就是我回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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