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自从前面的个乡亲张亮说话之后，搬运棺材的大家就没停过嘴，警告前面路面的声音和喊号子的声响跟李铁他们一路走来演奏的音乐，交杂在一起，张大师不想让他们这么闹，他们都不说话，让李铁的哀乐伴随上山才是张大师想看到的，但张大师也不想管那么多，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了，做久了之后就会明白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像自己想的那样发展，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周旭站在原地，回家也没有问题，这事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他还是想要跟上去，跟张大师不一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村子里静悄悄的，家里打骂小孩的声音也被这吵杂的噪音给掩盖了，还没有走到村子中间村子里的青壮年们已经支撑不住，动作慢起来，后面拿长椅的见了，赶紧把长椅垫在棺材下面，慢慢泄力，棺材放在长椅上，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前面的龙头大汉把衣服脱下来用手拿着，身上的恨劲儿没有消去反而愈演愈烈，刚才抬着的木棍现在把手搭在上面，让他们来抬他们看上去不太乐意，总想着快点抬完，但每次抬上去埋好之后，心里又空捞捞的，心里少了些什么，刚刚放下重担肩膀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看上去还是跟原来一样，但是的的确确是被木棍给压的变了形，人可不是马或者骡子抗不了太多东西，走上百米就气喘吁吁，从前就见过别人家抬棺材也是这个样子，周清带头停下脚步，跪在地上，膝盖刚刚触碰到地面周清就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把里面的垫子给带出来，以前见别人抬棺材的时候也都没有垫子，但谁也不会看着看着自己就试试跪上去痛不痛，现在轮到自己，才发现外面的地面比起家里更加疼痛，孝子跪在前面，面向抬棺材的村民，村民看几眼就转过脸去，心里痛快痛快就行了，要是幸灾乐祸，人家生气了还得吵一架，还没有上山后面的路还很长，现在最好快点抬上去就完事，这么想着后面肩膀不再酸痛的村民走向前来，看着前面晓有兴趣看着旁边水稻的村民，看起风景来了走过来的村民想着，摇摇头又走回去，跪了没多久，周防受不住了，这哪是人干的事，悄悄地顶起脚尖，好在没有人发现，跪在后面，周清和周仁眼巴巴地等着村民休息好再次把棺材抬起来接着往前走，这样走起路来也算是一种休息，随着面前那个刚刚脱下衣服的大汉一声断喝“走！”后面的人急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起用力，棺材再次升到空中，周仁和周清目光从旁边移回地面上，看着其他地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似乎真的可以减轻疼痛，队伍再次启动，张大师跟在后面，他的事情差不多做完了，等下到山上再做点事就可以回县里等下家人了，周旭跟在张大师后面，步伐跟张大师走的一摸一样，要不是张大师是随意走出来的，都可能会发现后面的周旭了，村民们抬着棺材，他们并不知道要走去哪，只是大概猜的要上山，山那么大要走去哪也不好猜，周清和周仁、周防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看看，顺着后面的步子来调整自己的脚步，要不然离得太远都不像是丧事的队伍，离得太近又会挡着路。牛果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睁开眼睛马上坐起来，看见外面的光亮有些陌生，很少能在这里看见那么大的光亮，周围静的出奇，听不见隔壁邻居早晨起来忙忙碌碌的吵杂声响，有些空落落的，都三天没下地了牛果想着，心里的不安慢慢涌上来占据脑海，牛果赶紧爬起来，翠花刚好从伙房里把米粉给端出来，看到少见的米粉牛果乐了，掩饰不住的笑容出现在脸上，翠花早上没有叫牛果起来，这可不是她的作风，平时都是翠花叫牛果起床的声音传到隔壁领居，都不用领居媳妇说话，男人就会自己爬起来，少说了几句话，可不会有人因为这个专程来感谢翠花，最多在没有话说的时候提一嘴，最近不知道怎么的，翠花总是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上次去看他，说是不知道，十多年积攒下来的安全感在这几天荡然无存，牛果多呆在家里，也算是她为了保护自己吧。

  牛果能在早上吃到米粉，尤其是农忙的时候，很早就要起来下地，这还是头一回，先享用这美味，等下要打要杀也值了，感觉有什么不对又说不上来，朴实的牛果可不会为这种事所困扰，只需要做自己的事情，等问题真的出现再去想办法就行了，也未尝不可，翠花一直在面前看着，牛果吞咽的动作看似没有变化，可总感觉比平常慢了一些，不一定是因为翠花在面前看着，也有可能是这一家人的时间都慢了下来，翠花就等着牛果吃完，做完事情，能跟他好好说说话，借着周志勇去世的这段时间，跟牛果说说话，能让她好过一些，想是想不到，远方哀乐响起来，牛果放下碗筷，那声音的寂静的水湾村可以传的很远，就算是离得很远也可以依稀听见李铁他们的哀乐，“听见没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时间牛果都分不清是自己耳鸣了还是真的有哀乐传来，“什么声音？没听见啊！”翠花随口就回答了这没头脑的问话，话音刚落，翠花也听见远方传来的哀乐，听见欢快的音乐就要去别人的婚礼上，还有这哀乐，就是翠花听过最闹实的声音了，都是李铁弄出来的，也用不着多想，肯定是棺材要上山了，不过早晨也没有见周仁过来找人啊翠花心里想着，牛果放下手里刚刚吃了几口的米粉，向着外面走去，“你吃完了啊！”翠花紧跟着站起来，那声音越来愈大，能听的出来，李铁指定是朝着这边走过来了，牛果走到门口，向着周志勇家那边看着，声音没有停下来，但也没有看见队伍的踪迹，“你进来，吃完饭再讲别的啊！”翠花的催促没有让牛果转移视线，反而让他继续向前走，也只有帮着周仁把丧事办完，这几天不下地干活才不算白费时间，整天呆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可能会让周防很高兴，牛果可不会，任凭翠花着急忙慌的叫他直到赌气地离开，牛果都在接着向前走，很快牛果就看见身着白色孝服的周清三兄弟，这三个人聚在一起可是稀罕事，不过村里人都知道他们是兄弟，不光知道周志勇家的事，村子里谁家什么情况每个人都差不多知道，下地里聊天，也聊不来其他事情，就讲村子里的事情，女人们留在家里，事情做完了，也会去别人家看看，交流着，很容易村子里的事情就一传十，十传百。牛果迎面走来，周清和周防只是看了一眼，步子还是跟刚才一样，就是周仁转过头来，看向牛果“牛果，你今天怎么不下地啊！”周仁问道，“这不是想着要帮你抬棺材吗？”牛果回答道，其实牛果今天起晚了，队长都已经走了，要说以前牛果就会追着下地，被队长说两句，还是有工分赚，现在既然周仁这边可能需要有人帮忙，那就先到周仁这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后面抬棺材的人，已经够了，不过人多就少出些力，让牛果帮忙，他肯帮，当然是好事，要是牛果不愿意帮忙现在把他拉进来，下次说起这事情村里人传起来也不好听，周仁还没有说话，后面光着上半身的大汉已经招呼上：“牛果，来帮忙的就赶紧过来！”手上还用着手掌朝牛果弯曲招呼着牛果，牛果哆哆嗦嗦的看起来还是跟从前一样，走过来，棍子还是够长毕竟拿的的最长的棍子，这么多人还能给牛果再让一个位置出来，牛果顶上去，感受到光膀大汗刚才的压力，咬紧牙关，队伍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还没有到山底下，周防家都看不见，没有人想要停下来休息，咬咬牙就过去了，早办完早回家，在家里多痛快啊！村民们都这么想着，旁边拿长椅的村民就不这么想了，半天不休息，一下子突然停下来都不好及时放下长椅架上棺材，张大师不说话，也没有人想要问他，这事也不归他管，周旭跟在后面，走的这么慢让周旭很不舒服，但是他可没有胆量上去催促大人们，一行人紧赶慢赶，从牛果家经过，翠花看见牛果进到队伍里，抬着棺材吃力的样子，赶紧转过头把刚才牛果没有吃完的米粉接着吃起来，听见旁边吵闹的李铁发出的哀乐，竟然记恨下李铁，一直到队伍完全从家门口走过去，才重新回过头，看不见队伍的身影，有想要出去目送牛果往山上走的冲动，但还是没有出门，坐在长椅上的翠花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放在床底下的刺绣，这绣花翠花多久没有拿出来过了？每天都想起家里有这个东西，但是每天都有每天的事情要去忙，忙完其他事情，又想休息休息，坐在长椅上，看着时间在身边慢慢流逝，翠花不是什么大人物，忙完每天的事情，任务做完可以坐在长椅上等待天慢慢暗下来，等待牛果从地里回来，等待天荒地老，没有度假见识外面大千世界的机会，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上山或者去县里到其他人家去玩玩，可有时候呆在家里想着去其他人家或者哪里玩，又不想去，不晓得外面还有象鼻山、三峡，等诸多美丽风景，没见识过诸如上海的繁华，呆在中国最为广大的山丘丘里，日复一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坐在长椅上等待，感受邻居们的忙碌，也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要是没有脑子里的记忆，可能都会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而疯掉，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得到真正完全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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