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刚分完地看着自己家的地上面什么也没有，总是让人心里堵着什么，于是山河村每天早上不用队长吹哨子，赶着早就下了地，大家分散在各自的田地里没有人能说话也就只能干活，好在种田的老本事还没有忘记，插秧、除虫什么的干的都像模像样的，遇到暴雨，家家户户都有人送来雨天干活时经常用的蓑衣和斗笠身上挡不住大雨倾盆身上都湿透了，心里还是欢喜的看到地里自己种的水稻成长起来，在雨的吹打下顽强抵抗，“今年有吃的了”一个在地里淋雨伸直腰任由雨滴捶打在自己前身自言自语道，赵美娟依然躺在床上，怀孕让她哪也不想去，好在下了一场雨，雨滴流在床边的地上，看着变化的雨滴赵美娟心里有了慰藉，山河村合作社分家对于赵美娟来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本来只要山河村合作社在，赵美娟就会吃穿不愁，爹爹每次都会特意留下一些粮食给赵美娟，再添补上村子里粮食的缺失，现在合作社没了，爹爹要不到粮食，要是王强宝还在的话赵美娟也不用这么担心毕竟王强宝在村子里可是公认的种田能手，可现在王强宝又去了北京留下赵美娟一个人还大着肚子，脑子里想着事手就会不自觉的拿着床上胡乱摆放的一两件衣服绕来绕去，爹爹年纪大了肯定种不出多少粮食，县里给的补贴也少可能自己都得省着吃想来想去也只能先在村子里每家都借些粮食，等王强宝回来再还上，这么想着赵美娟看了看家里，除了满地积水之外还有遍地狼藉，瓜子壳、掉落下去的米粒，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黑色的小块，王强宝不在没有人会把他们扫出去随着风吹向远方，赵美娟感觉到悲伤，才意识到之前对王强宝有多不对。

  水湾村和江湾村都是桂林市全州县的范围，只不过离得比较远，水湾村的雨没有下到江湾村来，江湾村依然在他们队长的带领下到田间劳动。年近八旬的周志勇刚刚起床，其实他早就醒过来——老年人一向睡不了多久，只是他不劳动，想在床上多躺一会，少吃一点，节约一点是一点，孙子考大学需要花钱，老三家早已入不敷出，那老大被那悍妇管的——过节都不敢来看看爷爷，就是怕要给爷爷带米面或钱，老二是个没出息的人，不好好下地成天在外面玩，现在还好说以前乱的时候差点被人给抓走，还不是周仁给救出来的“哎”想起老二爷爷就止不住地叹气，老大的人了连个老婆都娶不上，人家问起来周志勇都不好意思说。

  这么想着的时候，周志勇刚坐到火炉边烧火准备做午饭，刚把火絮放进火炉填木柴的时候周志勇感觉到自己的腰一阵剧痛，周志勇疼的站起身来用手扶住腰慢慢向前走来缓解疼痛，人一旦到了老年就如同西沉之日，微弱的光芒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身体每个地方都容易疼痛，或是使不上力，要是年轻时候劳累过度就更加剧烈，周志勇辛苦地忍耐腰上的疼痛，用力咬着牙，疼痛并没有消失，反而显得更加剧烈，周志勇打算回到床上去，他管不了把火炉，关上把锅放回原地，周志勇扶着墙手摸着腰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慢慢走出伙房，伙房门口有一个台阶，周志勇头脑受腰痛的影响已经不能注意门前的台阶，加快脚步的周志勇重重的踢在台阶上，接着身体就摔下来，门口的鸡听见屋里的动静被吓了一跳，几片羽毛惊飞漂浮在空气中，趴在地上的周志勇昏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周志勇的身体不能像从前那样自己把自己修好，没有人发现周志勇趴在地上，直到李鸿从集市上卖鸡蛋回来天已经黑了，周志勇准备吃的早餐也被老鼠弄翻分食，七月份的夏天，周志勇的身体也早都凉了，依稀发出些腐烂的臭气。

  周旭的家在村子里的最前头，平日里没人见没人管的，有个人到家里来讲些事情，也是怪事。

  等到有人来通知周仁，他爹周志勇的死讯的时候，周仁已经洗好脚，坐在家门口等着周旭回家，要是从前周旭天这么黑还不回家，指定周仁的脸会更黑，恼怒地坐在门口，让周旭还没挨打就胆战心惊，而现在周仁穿着拖鞋走在水湾村的道路上，刚刚隔壁家的周佳来报的信，周仁看着她那紧张的神色不像是假的，难以想象爹现在已经不在了，周仁觉得宁愿是被周佳戏耍，早点去到家里跟爹说说周旭考上大学事，本来明天就打算带着周旭来这里告诉爹周志勇和妈李鸿他们的孙子考上了清华大学，想着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再去山上看看祖先告诉他们——他们的后代有出息的消息，可惜周仁赶到的时候父亲周志勇已经没办法睁开眼睛看，周仁赶到家里面的时候看见周防已经在里面双手放在胸前面无表情看上去站了有一会了，他把爹已经冷掉的尸体搬上床，母亲李鸿跪在床头看着死去周志勇的脸庞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抽泣的声音隐隐若现，听见周仁进来的声音周防转头看向周仁“过来跪下”周防指了指面前的地面，地面并不平整而是凹凸不平，周仁也不接话直直的就跪了下去，跪在门框上把整个门都挡住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膝盖上让周仁难以承受他把手放到大腿上看着母亲李鸿，“你们的大哥周清呢！让他马上过来！”母亲李鸿说的不容忤逆，周防把手放到两边转头看向李鸿“妈，已经叫了，他不来我也没办法！”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想：最好别来，母亲生气了不打死他。

  周仁跪在地上看着李鸿和周防，他已经在市里工地上劳累了一整天，周仁倍感疲劳，腿上的疼痛使他的脸都扭曲，周仁不能让母亲李鸿和哥哥周防看见，把头低下去对着地板，房间里只能听见李鸿轻轻地抽泣。

  周旭刚刚从集市回到家里，中午去取集市的邮局拿录取通知书，看见是清华大学的时候，刘旭笑的合不拢嘴，即使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字，刘旭还是一直拿着用眼睛仔细端详，没有放过一个细节。

  周旭在母亲刘旭开心的看着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正好看见狄连生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和周旭刚刚拿出来的包装一模一样的东西，心情愉悦的周旭看见狄连生马上向他挥手“嗨”狄连生本来没有看向这边，目光仅仅盯着面前的地面，发愁的样子若隐若现，听见周旭的叫声，才回过头来，看见是周旭狄连生加快步伐朝周旭走过来“哪个学校？”很久没有看见狄连生的周旭说话声音有些快速不像他原来的样子，感觉到周旭的心情很好，狄连生也不答话拿出手里的包裹拆开一看周旭把手背在身后凑近了看，广西大学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纸张的正中间，“啊，在广西大学”周旭愉快的反应心情不错狄连生却显得心事重重“你去哪啊”狄连生的问话声音显得柔和，“清华大学”周旭兴势不减。

  大学对于农村人来说究竟为何如此重要？说起来还是机制问题，纵使不上大学，每个人依然有无数机会可以出人头地，而那些事不仅仅难做，并且没有经验，过去的许多帝王、终成大事者，走的都不是寻常道，从这个角度上说起来，高考考上大学，是一种负担，有了这个机会，就会阻碍其他可以获得更大成功的道路，如同那些智者说的一样，成大事者，唯有超天之能不可。

  那边的刘旭终于放下周旭的录取通知书，打算把这好消息马上带给周仁，周仁在县里工地上工作，中午都不会回家，刘旭对着和狄连生讲话的周旭喊道：“周旭，我要把这个通知书给你爹看看，你玩一会就回去，把饭热热就吃啊”刘旭说完看见周旭看向这边知道周旭已经听见，转身向县里走去，狄连生看着刘旭离开转过头对周旭说：“跟我去我家玩吧，我爸不在家，有好吃的！”狄连生不是第一次邀请周旭去他家玩了，只是狄连生家有些远，周旭不好从家里跑去找他玩，可是今天不同，看刘旭这么乐成那样，周旭感觉就算天黑之后回家她都不会骂，“走吧！”周旭说完就往前快速地走，快乐的姿态和周围给车卸货修车的人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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