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味同嚼蜡 (1 / 2)
        我们的大环境再好，也不能代表我们自己的专业与技术能力。菲方的大股东们，保持着冷静。他们还要看具体的方案，详细的需求被粗略的分成了三部分来实现。

        大致是菲方目前使用的管理系统需要在功能上进行改造，以便对接新的系统。

        第二部分是基于当前国际市场的需要构建新的系统。

        第三部分是建立移动支付。

        这些需求从表面上来看基本就是老系统重构，开放数据接口，对接新系统，新系统加入移动端与移动支付。这种需求在国内，基于互联网的冲击，传统行业系统改造的很常见，老的系统单纯功能方面已经不能满足实际需要，新的系统将在前端操作界面、后台功能、数据库存储、服务器访问承载方面更加便捷、清晰、高效。尤其是移动支付，我们的“一代一路”惠及全球的经济发展战略，已经在南亚各国初见成效，我在马克坦机场窗口兑换的比索，就是使用wechat。若是菲方使用现成的第三方支付平台，则第三部分的需求移动支付并不难，若菲方想自主研发，另当别论。

        我把移动硬盘联接到投影仪上，大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如矩阵一样的需求。这矩阵中也有我们的方案。我按部就班地将我们从需求分析、到研发、测试、试运行、上线到交付，以及后期维护的整个流程，包括每个阶段预计所用时间、人员配置以列表的形式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我讲一段，霍菲翻译一段，安静的会议室，只有我与她的声音。而那声音，仿佛是我的回声。我的陈词，枯燥、无味，语气生硬，毫无情感。与罗总刚刚色香味俱全的大餐相比，简直味同嚼蜡。

        冗长的方案如同一根又粗又长的焟烛，被我塞到已经沉在椅子上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每个大股东们的嘴里。这顿技术大餐，注定他们消化不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场煎熬，憋着尿观影一样。或者更甚，嚼蜡的憋尿观影。望着对面表情木讷，我想象着他们鼓起的膀胱，如同梦里到处寻找厕所的孩子，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大股东们终于有人示意暂停。不是他们想上厕所，而是对方案有些疑问。我刚刚的得意，陡然间又变成了忐忑。定睛细看，说话的，是那位大眼浓眉哥。

        他的翻译道：“我们老系统改造，不希望将源码全部开放给贵司，这方面，你们有何应对方案？”这个问题之前我与罗总研究过，老系统改造是个棘手的问题，出于安全考虑，对方万一不打算开放底层源码，距离又远，要求我们驻场菲方就很麻烦。首先是人员成本增加，利润减少。其次，提高报价，会超出对方预算，大大减少我们中标机率。再者便是菲方若单独把老系统这个项目拿出来，分包给其他供应商做。这样一来，本来我们独享的蛋糕，还要与别人分一本羹。直接违背了老板的初衷。他的初衷便是，全部拿下！

        大眼浓眉哥的问题切中要害，他连下文都没讲，直接把选择题出成了应用题。

        从技术角度，这个要求很无理。就像青皮的客户不把入户门的钥匙给他，却让他进屋去做旧房改造一样。因为他的客户信不过他。以青皮的做法肯定是转身就走，仕可杀，不可辱。

        面对这个问题，我先前忙目的高估了自己，我们自认为的强大、谦和、友善，我们自带的“友谊之邦”光环，会令离我们很近的邻居感恩戴德、夹道欢迎，毫无保留地与我们并肩合作。

        然而，事实并没有，而是如皇帝新装一样的尴尬。

        我看见小的不能再小的罗汉，拖着着肥胖的身体，在十几个平米的大会议桌上缓缓地、高傲地走着，连沾上体味的霍菲都捂着脸，难掩羞愧。

        我在心底喊着：“不开放底层源码给我！让我猜吗？整个系统要是就六位的密码，我们费费劲，解开也就得了！这是几十万，几百万行的代码啊!”

        我看着对面排坐的大股东们，恍惚间好像看到放羊的自己。羊们嘴里吃着草，我坐在山坡上望着羊。我才打了个盹，一转眼，羊群变成了虎视眈眈的狼群。这源于我们过多的在工作中掺杂了国际化的阶级情感。我们太容易把像自己的人当成同类，而近乎于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

        我终于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耀眼的外壳瞬间变得惨淡无光。怯懦的灵魂，还未等那一记闷棍落下，便吓得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出息的东西！”我心里骂着，交叉的双手已经渗出了汗。安静的大会议室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与回音。霍菲看着我，她焦急的眼神仿佛在说：“该你说了！快啊！”我则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揉搓着，将目光投向紧盯着我的罗总。那目光也分明在说“快啊！答应他们！人家开始要了！给啊！”此刻，我的喉咙仿佛被一团粘稠的石蜡塞住。咽不下，也上不来。我才是那嚼着蜡，憋着尿的人。我猛地吞咽了下，带出的声音仍旧有些沙哑道：“这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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