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重现——老人的记忆（2） (1 / 2)
        那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在王凯的记忆中，那是一段对他人生有重要意义的人生经历。而要说起这段经历，就不得不提起“济慈医院”——这个汇集了父亲毕生心血的地方。说来，济慈医院的前身只是一家在M省省会城市的小型私人诊所而已。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国内普遍存在着医疗资源分布不均的问题（当然，现在也没有完全解决）。那时，80%的医疗资源分布在大城市大医院，而乡村和较偏远的小地方不是没地儿求医就是去了医院也拿不上号。为了纾解这种尴尬，国内一些私人诊所、国有医院开始通过注资和改制的方式转型成立民营医院。济慈医院就是在那个时期从诊所转型发展起来的。但对于民营医院而言，由于它们起步晚，在医疗资源、设备以及人才上都和公立医院有很大差距，因此，为了逆境求存，王凯的父亲和当时诊所的骨干们一起商量，何不将济慈诊挪到有发展潜力的小地方去呢？经过激烈的讨论，他们最终选择了东城区。

        东城区隶属于M省K市，是个城乡交界地。八十年代早期，东城区还没有建立起大型的国有医院。医院少、而看病的人多。这一下就让一些投机份子发现了商机。“赤脚医生”应运而生。“伪专家”成了当地居民生病后能够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可济慈医院的到来，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这种情况。

        济慈医院看病就医的人越来越多，可新的问题也伴随产生，他们发现能够胜任现代医疗工作的医生开始变得不足，而这严重制约了济慈医院的发展。王凯那时已经35岁，在父亲手底下工作超过了11个年头。经过深思熟虑，他向父亲提出建议——对这所医院进行改革，引进优秀的医务人才并且更新落后的医疗设备。父亲倒是同意改革，但一谈到针对大量聘请新人所造成的老员工“冗余”问题，父子俩无论如何都无法达成共识。

        记不清那是具体哪一天了，王凯记得那一次和父亲吵得尤为激烈，起因是他私自辞退了一名没有正规医师资格且经常无故溜号的医生。父亲怪罪王凯没有提前告诉他，反过来王凯认为父亲感情用事、不肯放权。事后王凯也试图冷静下来站在父亲角度去思考，其实他多少也能理解父亲怜惜旧人的心情，但他还是坚持认为自己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没有错。

        “你这样我根本没法管理这家医院！”一天夜里，父亲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时，王凯站在一边，用难得强硬语气对他说道，“说改革改革，这改的是哪门子革？”

        父亲的倒三角脸黑黑皱皱的，脸上呈现出愤愤不平的表情，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你……你一来就要赶走那么多人！那些人跟着我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医院发展起来啦，你就要把老人换啦。这还有没有良心？”

        “医院要发展，我们就得引进优秀的人！”

        “好！好！你有这种想法没错，等你哪天自己出去单干，你想做什么随便你。我是老古董，我是没那么狠心！”说完这句话，父亲不说话了，他偏过头似乎不想看到儿子，扁扁的嘴角从两边向下扯去。

        过了一会他又像突然泄气了一样，扭头用余光扫了一眼儿子，用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感叹道：“我老了，没有你那种魄力。”

        王凯没有吭声。

        再之后，父子俩开始互不理睬，同时在家出现的情形几乎没有，即使见面俩人也不打招呼，实际上这对父子都吊着一口气，等着对方先松口。有好几次，王凯的妈妈出来做和事佬，拉着俩人谈心。可爷俩一坐下来，就分别别开脸，一个是面露不屑，一个是目不斜视，谈了半天是谁都抹不下面子说一句妥协。到最后沉默变成了一种对抗。

        这种僵局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直到王凯父亲的意外死亡。那是1981年的春天，王凯36岁，那是他正在医院整理报告，就突然听到了父亲不慎摔下楼梯的这个消息。此后不久，王凯接任了医院。以此为契机，他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先发社会招聘广告聘请优秀的医务人才，然后逐渐淘汰和裁换掉一批不符合医院发展要求的医务人员。数月的努力，改革开始初见成效。一时间，前来济慈医院看病的人也更多了。

        “大夫，真是太感谢您啦！我怀孕啦！”

        看着几步开外一位中年妇女拉着新任妇科医生的手满心感激的样子，王凯内心有一丝触动。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病患们洋溢着感激之色的脸，他就觉得很开心，仿佛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证明。他翘着嘴角悄悄从妇科医生和那妇女的身边走过，一转身钻入办公室，继续投入到更辛勤的工作当中。医院的工作很忙碌，但他乐此不疲。看着医院发生的一点一点变化，他越来越认为自己坚持搞改革是一件挺正确的事。可后来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一件事，让他开始反思自己做得一切是不是真的那么正确。

        这要从儿子那次失败的告白说起。

        ◆◆◆

        时间倒退到“妇女感谢事件”发生的两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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