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终局复盘 (1 / 2)
        第二十三章

        四下的街巷里洒满温婉的月光，远处秋虫若有若无的慵懒声音化作名为“静谧”的一首诗那最动听的注解。

        秦仲义计划之中山崩地裂的声响并没有出现——尽管他面前的引爆器已经被用尽全力地按了下去——原本计划中随着这一声并不存在的巨响同步出现的，应该还有滚滚烟尘和化作废墟的茶茶馆。

        显然，他的计划失败了。

        他在墙体中买下的烈性炸药，被一个略懂化学知识的人动了些许手脚。

        “我确实要感谢一下一墙之隔的卤肉作坊里的那位奸商——原本我对那些用烧碱泡卤鸡爪的无良家伙最是深恶痛绝的，但是今天的经历，让我认识到即使是这样的家伙，也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存在价值。”

        年轻人的发言让秦仲义心头一震，他很清楚墙体里那些明黄色的玩意威力有多大，同样体量的那些黄色炸药因为保管不慎，轻而易举地把他的一间厂房夷为平地——负责采办的假洋鬼子曾经跟自己说过，这种黄色炸力是**十倍不止，只是秦二爷忙着处理其他事物，对这样一句婆婆**叮嘱并没有上心——酿成事故之后，他整个人过于震撼，以至于平事儿时候尽管花了大笔大笔的银元，反倒顾不上心疼了。

        “卤肉……烧……碱？”正因为亲眼见证过那一次山崩地裂般的爆破，所以眼下这个年轻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秦仲义一时之间拿捏不出滋味来。秦仲义也算是西学东渐的受益者，早些年在新学里有过不少即使拿到现在看来相当进步的知识，关于怪力乱神以及大罗金仙下凡一类的事情他一概是不信的，眼前的年轻人如果真的制止了自己的计划，那么他一定不简单，至少在见识层面胜过自己千百倍。

        他又哪里会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以将近一百年后的科技树知识储备“穿越”而来，开着挂来跟自己侃侃而谈。

        颜简看着秦仲义那种被噎住了一样的表情，心中也是暗暗物语。在他关于危险化学试剂应急处理的方案里，恰好记得三硝酸甘油酯遇氢氧化钠易分解，以及雷管中可能用到的雷酸汞会跟氢氧化钠反应生成**这两个反应。刚才按下引爆器，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表明秦仲义很有可能用的就是雷酸汞助燃的老式雷管。这么想来，自己的运气确实是不错的，如果秦仲义用的是苦味酸和使用另一种助燃剂的雷管，又或者隔壁的卤肉店的老板不是奸商而是本分的老实人，秦仲义这一下自己可能真的拦不住，即使暂时制服了他，哪些危险化学品还是巨大的隐患。

        当然，他也不会把自己爬梯子时候，仅仅因为闻到卤肉香味顺便联想到烧碱的一瞬间失神，导致动作慢了半拍而让自己差点变成压缩饼干的事情讲出去。

        “可惜啊，今天没有烟花了。现在您愿意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吗？”颜简把帽子摘了下来，随意地掸了掸，不宜觉察地向前走了几小步。

        这一次，秦仲义放下了所有防备，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行动。

        “那个戊戌年，真的是历历在目啊……”秦仲义仰起头，目光里像是交融了些什么，渐渐变得浑浊。他说：“康梁的学说，老夫当年也都拜读过，虽然不能完全认同二位先生的观点，但是心里却是由衷地折服了——我也曾经幻想过，维新、变法、立宪，一步步都按照他们的计划来，哪怕只是作为一个见证者，可以见证他们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我也心满意足了——可是太傻了，我太傻了，他们太傻了，那不过是个辗转百日就幻灭的梦罢了。谭先生被捕的消息传来，我秦某人恨呐，我恨这根参天的朽木，吸干了这片土地所有的营养，我恨它即使倒下来，也要把刚刚露头的新苗压得粉身碎骨，还要被这帮簌簌落下的蛀虫们啃食殆尽。

        “我恨呐，恨不能亲手碾死几个蛀虫，用他们的血为谭先生践行。嘿，秦某人不信神也不信上帝，但是庞太监送到我手上，我是真的感慨过苍天有眼啊。那年秋天，可真凉啊，家里老人都说，没遇到过那么冷的秋天，家慈患了风寒，缠绵卧榻，说来也怪，怎么热捂，就是不发汗，全家上下忧心如捣。万幸啊，在洋行跑货运的朋友，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渠道，从也不知是德意志还是法兰西——总之是西洋的国家弄来了一种药粉，家慈一剂药下去，片刻功夫汗就发出来了，几天就痊愈了。家中仆役看到这药粉如此神奇，讨了一剂回家给老母亲服下，那老人家也是风寒卧病，但是偏偏罹患哮喘，这一剂下去，竟生生地咳死过去。那个仆役万念俱灰，跟着他老母亲一起去了。我这才知道，这药能治身患风寒之人，亦能杀罹患哮喘之人。在裕泰那日，我讨来庞老狗的茶壶，将这药粉洒了进去，在场的人都见证过了，刘麻子和我都喝过那一壶茶，官府仵作没有见识，当然验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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