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正红旗下 (4 / 4)
        “让花开在这世道里，对荷花来说，太残忍了吧。”颜简回答。话音刚落，王利发的身躯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两个枉死的人能让花开得娇艳的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这里的这片荷花就不复存在了，哪里又会有什么人来观赏根本不存在的荷花，也根本不会有人去凭吊那一两个枉死的人了。”颜简的话掷地有声地敲击在王利发的鼓膜上。当老掌柜眉目悲凉地看向他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这里当然不能拿来种荷花。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或者干脆再远一点，九十年、一百年之后，这里必定要天翻地覆地变一下，看，就在那边，将来一定会修起高高的大桥，每天跑成千上万的汽车；还有那里，到时候也会有电车从地底开出来，每天呼啸着、载着人在这北平城里里外外地来来往往；这四下里也都会是新盖的、闪闪发光的、倍儿高倍儿高的楼。”颜简把自己熟知的那一片场景尽数跟王利发描述出来。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王利发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宏伟与博大。

        “倍儿高，那是多高？”王利发轻声问，眼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倍儿高，起码也得有三个西直门城楼顶摞着五个裕泰茶馆那么高。”颜简估摸着瞎诌了一个度量。

        “那么高啊……”王利发轻轻扬起头，望向虚空中那一座摩天大楼，望着望着眼角眉梢多了丝笑意，像是干涸了几个世纪的眼眶也微微润湿。

        看老掌柜没有做出什么偏激的回应，颜简便悄声向对方走去，轻声问：“您愿意相信我说的？”

        “我不信你，”王利发摇了摇头，转过身，用下巴轻轻点了点“丁宝”，“但是我信她。丫头，你觉得，他说的会是真的吗？”

        “是真的，一定会是真的。”伊珥格坚定地点了点头，像是被什么氛围感染，笑着拭去眼角的点点泪光。

        “是真的啊……是真的，那就好咯！一切都好咯……”老掌柜背着手，口中轻声嘟囔着，绕过两个年轻人，顺着西直门大街出城的路，一直往前走去。夕阳渲染出一种垂暮却又庄严的橙色，老掌柜一步步稳健地走着，佝偻的身形后是逐渐挺拔的影子。

        伊珥格出神地望着老掌柜远去的身影构成的图画：天上一片火烧云，不偏不倚地停在老掌柜身影的正上方，像极了一面红色的旗帜。

        身后传来颜简的话语。

        “现在，该回去揭晓另一个显而易见谜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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