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 3)
        填平地梁的泥土经过浇水、卡车碾压后民工们忙碌起来。众人搬来模具放在梁上绑扎、固定，浇注出一根根承受整幢大楼的混泥土柱子。广东工友的加入使速度快了许多，虽然态度不甚友善，特别是那个老头很看不起比自己先到的工友，处处要占他们的便宜。广西人也不招惹，共住一间工棚，同在一起做工，只和湖南人有说有笑，正眼都不瞧一下他们。虽然互不理睬却也相安无事。

        兴国并不把他人的冷暖态度放在心上，烦闷的时候透过窗口眺望数公里外的车站。列车进出的鸣笛声、钢轮碾压铁轨的咔嚓声，在宁静的夜晚是那样清晰，像从工棚一侧疾驰。该路段铺设双轨，是大陆通往香港的主要干线。对对相交而驰的列车在夜色衬托下，宛如两条巨龙奔向远方。

        两广民工不那么融洽，然双方炊事员却非常友好。当东方鱼肚初露，工友们尚在梦乡闲游时老头便悄然起床，一侧女伴依然如是。女性体力欠些，遇有不支的力气活老头也乐意援手。淘米、煮饭、炒菜。就绪后挑起竹筐，结伴前往集贸市场采购菜米油盐。

        包工头的到来未给阿安减少什么负担，同平时一样，旭日初升的时候在阿安催促下民工们睁开睡意未尽的眼睛起床、洗脸、吃饭、上工。

        阿安拿来砌砖刀，给了兴国一把向于军走来。“我就免了，给你们做小工吧。”于军笑着说，无论阿安怎样要求就是不接，于军别说懂这方面技术，自长这么大连砌砖的刀把都没摸过，倘大模大样装下去干起活来岂不露馅？

        “好哇，于军你这个湖南仔，找工做的时候说会砌砖，原来是骗人的。”阿安勃然不悦，佯装发作。

        “没骗你的。”于军依然满脸笑容：“兴国技术比我好，让他砌吧。再说我们都做大工谁做小工呢？砌砖不能没有小工呀。”

        阿安终于露出笑容。“我知道你会说话，行，就做小工吧。记住哦，不许偷懒。”

        兴国第一次体会到广东砌砖与在家乡的区别。这里高楼大厦都是钢筋、混泥土浇注而成的框架型结构，按一定比例留出空当用烧制的红砖砌补。是土质原因还是更高的质量要求？

        阿安砌砖技术十分娴熟。他先将沙浆倒在地上，顺着拉好的纱线抹平，左手抓起一块砖按下，右手拿刀把溢出的沙浆轻轻刮去，将粘在刀背的砂浆抖落在按平的砖面，复从一旁砖堆抓一块按在其上，刮灰砌砖。如此周而复始手眼并用似纺风车一般。因速度极快沙浆四溅，蹲着的身子顺着纱线逐渐后移。几小时过去一堵砖墙挺立起来，小憩之际用吊陀检查，完全合格！

        阿安揩去汗水，到泡泡眼身边看了看，指点一些砌砖技巧。挨近兴国注目一会，说墙砌得还可以就是窗口有点斜边达不到要求。拆了几块重新砌好，拿吊陀一比，“记住，就这样砌法，好好干吧。”

        包工头的技术逊阿安一筹，记工员给他做助手，两个人边干活边轻声谈笑。泡泡眼很卖力，额头已渗出汗水，经过阿安指点果然进步很大。用完沙浆不见送来，待了一会见于军等几个小工在搅拌机旁有说有笑、不紧不慢从漏口接浆。他们佩服阿安手脚麻利，砖、浆皆供大于求。泡泡眼年纪较大，欺他技术差，对砌砖所用的材料并不放在心上，对站着等沙浆的老头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泡泡眼等了一阵仍没动静顿时火起，声音骤然提高八度。“喂，你们做小工的，给我拿浆来——”他的眼皮虽然遮了半个眼球却挡不住愤怒的目光，平时嗓子本就不小，此时有气自然更加洪亮，别说阿安侧头，就连在另一端干活的广东人也向这边张望。

        “别说话了，他在吼哩。”于军赶紧提两桶浆过去，泡泡眼不满地瞪了一眼，为维护自己应有的权威，不待沙浆用完便大呼小叫，搞得几个小工叫苦不迭。休息时间刚到撒腿就跑，如飞一般打水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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