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放凡界
        正当我寻思另外四大家族的可疑人物时，哐当一声，牢门又被打开了。一脸愧疚的小壮和小丁走了进来，我知道决定生死的时刻到了。我一被带到了另一个牢房问话，小壮小丁就退下了。一进牢房，看到那面玻璃，我心里就开始不安了。传闻问话的人那把声音就是透过这面玻璃铺天盖地地向被审问者袭来。似乎这面墙每一小单位都有一个小喇叭。声音的分贝超过平时的1亿倍，而这面墙有9平方大小，少说也有900个喇叭。由此，可以说是接近震耳欲聋的极限了。越想我的鸡毛疙瘩就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布满了全身。密度绝对比这面墙的玻璃上还高。若是凡人怎么受得了。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凡人，大不了一死。凡人安乐死是需要申请的，我不需要，只要撕掉氧气贴，只要吸够两升的一氧化碳。

        果不其然，老爷发话了。下人锦，你好大的狗胆！这几个字经过900个喇叭的作用，足以让我的肠胃开始痉挛。我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只希望肠胃快快适应这致命的分贝，一边思索着如何答复这个前提已经是我偷东西的难题。无话可说了，是不是？从实招来！肠胃又一阵痉挛。我决定不卑不亢地跟老爷周旋了。

        老爷，如果是偷的话，你会信吗？要是我偷的话，我清扫了这么多年，何以要在今日偷？何以要在一年一度的家族大宴偷？难道为了让你们在另外四大家族面前蒙羞吗？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照顾义少这么久，难道会害义少不成？

        我还怀疑你是不是另外四大家族派过来的间谍，想想都可怕，你居然照顾了义这么久。赶紧从实招来。夫人锐利的声音再次凌厉地划过我的耳膜。夫人，你也知道，我照顾了义少这么久，难道没感情的吗？如果义有什么损失，我宁愿损失以千倍万倍的形式发生在我身上，只求义毫发无损，我怎么会害义呢？

        锦妈。我听到老爷对我的称呼从下人锦变成锦妈，心里甚觉怪异。明明是一句敬称，却给人觉得话里充满了阴谋。锦妈，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神物丢失，义会有危险了，是不是？难怪在巨声玻璃下，你居然淡定自如地答我的话！我的肠胃这次是痉挛了一下下，马上恢复正常了。也吃惊我自己这么不小心，已经先入为主地当自己已经知道这些事情。该怎么解释？

        义少找过我了。我决定从实招来。虎毒不食子。

        原来义找过你了。我读出了太太话里酸溜溜的意思。

        是的，是义少告诉发生的事情的。

        那你应该很清楚义跟这件神物的关系。你究竟是哪方家族派来的间谍？老爷还是不死心地怀疑着我。我对着这面纯洁透明的玻璃，对着玻璃里头自己的影子，我实在没有好的计谋摆脱这个关于怀疑与被怀疑的漩涡。看着自己的影子，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像人的影子，想到了他给我的提示，同时也突然想到了老爷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看来影子先生没有骗我。

        我看你根本就是心怀鬼胎，一早就被别人收买，处心积虑地对义好。一氧化碳的空气里估计到处是太太的醋味。可我却毫不在意。是不是？见我不语。这次肠胃居然不痉挛了。

        小壮小丁，把下人锦押下去，明日下放凡界。听到这句话，刚刚一直浑身的鸡毛疙瘩居然慢慢消失了。也是，终究是下凡了。终归是要回归原点的。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我不知道还可以做点什么，以纪念我的神界生活。下放后，我又该到哪寻找我那凡间的父母呢？影子先生的承诺又将会怎么实现呢？影子先生那么神，居然知道神物为谁所偷，那影子先生的师傅估计也是知道我心中疑团的答案的。影子先生初次见面对我的承诺估计是可信的。可是？人之将被下放，连饭也不给好好吃，这次的牢饭居然是馊的了。那馊味让我觉得继续呆神界是无论如何都没希望的。只是，不知道明天他们将会以什么方式来下放我。是隐秘的，还是公开的，让我在凡界也要受尽别人的鄙视？凡界的人对神界充满向往，每户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被选中，以光宗耀祖，而一旦选中了又被下放，他们则视之为奇耻大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是上上古书上有的，好像是一个叫曹某的人说过的。

        但愿我可以被隐秘地下放，如果可以隐秘地下放的话，那我可以在找到我的双亲后默默地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生活。丢失神物这么大件事，有可能被隐秘下放吗？看来是很大可能被公开下放的。这晚我又做梦了，进入了那个潜意识空间。这次没有影子先生，却有一个又一个的凡人。

        那缺鼻孔缺眼睛的凡人看得我心惊胆战。他们一个个用着各式各样的眼神看着我，有唾弃有鄙视有嫌弃。走在大街上，他们一个个对我避之唯恐不及。我也多想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可是，这是在凡界，有白天有黑夜，我身边将除了怪异的凡人还是怪异的凡人。我试图对他们笑了笑，他们却不予理睬，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多了一层意思。似乎我是他们凡界讨吃的看门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我特别想念义。

        我就这么一路走到了一条河流边为止，一路的凡人也渐渐稀少。我站在河流边之时，附近的凡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我几眼就又走开了。想必，他们也知道我是来自神界被下放的凡人吧。孩子，别做傻事。我转过头，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独眼婆婆。婆婆！对于老人，我有着天生的亲切感。

        锦！听到这个声音，我一阵欣喜，那是影子先生的声音。突然周围一切都往后退，我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空间，眼前正是影子先生。你要记住，义是你探索疑团过程的护行者。我走了。影子先生。我忍不住眨眼，再睁开眼，影子先生已经又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小壮小丁又过来了。他们还是一脸愧疚。心里很感动，却又冷静地对他们俩个说，没事的。他们会对我愧疚，估计是因为我是在这神界唯一让他们感到温暖的人了吧。我没有其他神人那样严肃的表情，就算脸上没有笑意，表情亦是温和的。突然想起，在那个潜意识空间里影子先生对我说过的话，我知道该如何消除他们对我的愧疚了。这是我们俩特为你准备的。如果凡界有人欺负你，你就朝他们撒这个，他们就会永远失去说话的能力了。已经确定是公开了？他们俩默默点了点头。能否让义少过来看我最后一眼？他们俩相互对了眼，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我却视为不见，这是我最后一根稻草了。我低了低头，两颗泪珠夺眶而出，这泪珠是真的。我舍不得义，舍不得小甲小丙，也舍不得小壮小丁。心里有万般不舍，也对这凡界的生活有着莫明的恐惧。他们俩一见我这样，就慌了。小壮说，我答应你，我尽力。我尽我可能叫义去刑场看你最后一眼。他们能这么回答我，我已万般感激，见多一面就多一个机会。我只能堵义对我的情意了。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他们的退步让我稍微安心了些。老爷太太已经聚集了家族所有人在刑场了。大家什么反应？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同情不安的。锦妈，我们走吧。好。走出天牢门，真觉得阳光灿烂得锐利，身上的肌肤却享受这样锐利的阳光。看着刑场上那一张张神人的脸，我只觉得阳光下这些神人的脸特别狰狞，就像潜意识空间那些凡人的脸一样狰狞。

        我被带到了一口大鼓正中央，鼓身是埋在地下的，而我正站在鼓皮上。鼓皮上原本是包着一层毛茸茸的羊皮，这回却被拿开了。只怕要摔个脸青鼻肿了。有羊皮包着的话，下凡界的时候，借着羊皮，可不受烈日3天的暴晒，可不受3天冷风的凛冽。没有羊皮，除了要受尽烈日冷风的苦，着地时，势必会摔倒，再加上从上往下掉的加速度，只怕不止脸青鼻肿，还会残疾，像一个真正的凡人了。锦妈。听到这声音。心头一暖。抬起头，正前方10米处正站着义。我和他对视了10秒。他转身离开了。

        我眼睛追逐着义的离开，纵有万般不舍，却对义很能理解。他对我也是万般不舍的。当！鼓声响起，我心里缩了一下。我知道，当第四声响起之时，我就从这个鼓上彻底消失，也从神界消失了。当！当！慢！把这个东西批上去！我听到了义的声音。原来他命人找回了鼓上的羊皮了。鼓手一阵忙碌，我却和义对望无言。只求时间可以静止。好了，义少！当！那摧残人心的鼓声响起，我的心已被绝望深深攫住了。我不怪义的无能为力，也不怪影子先生对我的欺骗。神界，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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