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坟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几个月就过去了。从工厂到学校的路，栾文清闭着眼睛走都没有问题，学校的同学也渐渐地熟悉了。只是每次晚自习回家，大概九点多，多少有点害怕。不是天黑的缘故，栾文清向来是不怕黑的。记得小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栾文清和本家的一个哥哥打赌，比谁的胆子大。某个夜晚，月高风轻，他瞒着家里人，手无寸铁的跑到坟场去，拿了几枚坟头上的铜钱（白天提前放好的），又若无其事的走回来。现在想想，当时的胆子可真是大啊。

  不怕黑，那是怕什么呢？因为要路过一座桥，是那种石头的小桥，桥下并没有水，也许以前有吧，可能是条小溪。桥下有很多大石，有的很是光滑平整，在上面一躺，晒着太阳，舒服的很。一天放学回家，已经很晚了，路过小桥时，突然听到一声叫，周边格外的安静，只能听到虫子的鸣声。“啊……啊……”那声音是从喉咙里喊出来的，听着格外的凄惨。这一下着实把栾文清吓了一大跳，赶紧停下车子，听呻吟是从哪里传过来的。用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再使劲的看，才发现桥下的石头上躺着一活物，从形状上看，必定是个人了。栾文清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回事，赶紧骑上车子飞似的跑回了厂宿舍。栾西村已经下班了，看见儿子慌慌张的，忙问出了什么事情。栾文清将看到的事情跟爸爸一说，爸爸却乐了。说没必要担心，那是一个乞丐，晚上没地方住，就只好住在桥下了。栾文清感到奇怪，心想城里的人比乡下有钱多了，怎么会有乞丐呢。虽然知道那不是坏人，但栾文清每次从桥上过，总是有点紧张，蹬车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栾文清同爸爸的工友也渐渐熟络起来，尤其是那个技术员，两个人很投脾气。孙继业很爱下象棋，没事就找栾文清摆上几盘（其他的工友棋技一般，基本上都是臭棋篓子）。栾文清的象棋是栾西村教的，虽然贵为老师，可下了几次，栾西村就已经下不过儿子了。拿现在来说，就算儿子让两个子，他也很难赢了。孙继业和栾文清两个人的水平差不多，输赢各半。下棋时，两个人话不多，但有时也会聊上几句。孙继业会向栾文清抱怨，说烧砖的料越来越差了，采购部的人肯定吃了很多回扣，黑了不少钱。车间的工人一个比一个散漫，上班时间干私事，等等。栾文清当时也就一听，“料差黑钱”关我什么事，那是你们成年人的事情，我一个学生能耐何。不过，爸爸上班时间给自己做饭算不算私事呢，要是算的话，就不能不理了。别人不知道，可自己却有特殊情况。要是爸爸不给他做饭，下午放学他吃什么，难道要自己做。自己做也成，可时间不允许啊，每次放学回来，吃完爸爸准备好的饭，就得赶紧走，因为还有晚自习。这些只是心里想，栾文清并没有说出来。

  有一次，两个人聊的兴起，栾文清就问他为什么脸上总是有些愁容，是不是因为原材料和回扣的事，他说不是。还说自己没那么伟大，为了这些而整天发愁，是因为别的事情。我继续问，可他死活也不再说了。他越不说，我就越好奇，可是无论我怎么问，他的嘴就像被缝住了一样，半句口风也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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