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灰网 140章
        胡云翔和王爻几个人在茶水间里摆龙门阵，说到公司，他抱怨声越来越大。

        “跑了这么久，都是光打雷不下雨，跟客户第一面一见钟情，第二面开始热恋，第三面各奔东西。最后总就没结果。”“啥原因呢？”他问王爻，王爻微微笑了下，起身接水。他不想说。

        老刘在外面瞅了瞅，溜达进来，“我准备让梁正来公司，发挥下他的名企管理优势。”“梁正？”胡云翔噗呲一笑，上个月他去深圳谈合作那公司里的。“就是那个尚杰的上司”。“哦哦，”经他一提醒，王爻想起来了，尚杰来点图谈过内容合作，直接上级就是梁正。这，合作方一下合作成自家人了，老刘这忽悠功夫够牛。“游击队撬不动，就编个正规军进来撬。”王爻突然想起好多年前老马经常说老刘时用的词。

        穿着深色西装、白衬衣的梁正正式来公司了，胡云翔见到他，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前几天还在谈合作，突然秒变同事，不晓得梁正适应不？反正胡云翔告诉过王爻，他一时半会真转变不过来。

        新人不止他一个，两天后，一个精壮的短平头走进办公室，老刘给大家介绍：“许可，新来的ip开发负责人，社科院下面一个研究所的研究员。”

        梁正的角色是总裁，全面负责公司经营。果然是世界500强来的，一来就发动严谨精细的管理行动，推行全员kpi考评。各种日志、周报，尤其是每次开会都是大家最难过的时刻，每个部门每条线分别述职，他边听边在白板上画导图，大家背地里都称他“导图哥”。唯一好过点的只有王爻，虽然也在做业务，但身份还是策划总监，所以不扛任务指标。

        导图哥的动作好像快了些，一群自由散漫惯了的人怨声载道，但都阴违阳奉，唯有许可不忌讳，经常当面跟他争执，慢慢的越演越烈，成了公司的一幕活剧。

        吃完午饭回来，王爻发觉许可不对，一个人黑着脸坐那，忍不住问了两句，原来梁正绕过许可，把他部门里几个人单独叫出去，要另外成立一个特别的ip小组。“这等于变相把我架空嘛。”许可对王爻述说着，但奇怪的是，他表达愤怒时依然还微笑着。

        除了他，mike杨是梁正第二个针对的人，他反复说mike杨团队的进度太慢，产品开发周期太长，要压缩，冗余人员也太多，几次在会上要裁mike杨的兵，连老刘都看不下去了，在旁边打圆场：“这样，技术团队先不动，需要有适当的冗余，人员、进度都不要逼得太紧。”

        梁正对每一块都伸一手，咬一口，管得太多太细，显得总是很忙，但王爻慢慢发现：他忙的主要是管理制度，在经营上好像并没什么有效可见的办法。

        海外渠道拓展会议，梁正侃侃而谈“一带一路”，据说他之前是原单位驻欧洲办事处的代表，大家正听他讲他跟欧洲几个国家**门的良好关系，许可笑嘻嘻地插嘴：“你就定个这些国家的一带一路内容制作计划嘛，我们部门来弄就是了。”“计划会有的。”梁正冷笑着回答。接着讲非洲，说郑和当年最远到达马达加斯加，建议内容部门是不是可以做一套“郑和下西洋”的主题文化产品，几个女生“呀”了一声，他站起来，在白板上画了幅简单的世界地图，画出郑和下西洋航海线路，很大气恢弘。“等下，你好像画错了！”许可的声音响起来，“哪里？”“非洲，东海岸。”许可边说边走上前，把伸到马达加斯加的线擦掉，延到莫桑比克一带。“郑和最远到达的是非洲东海岸，没有到过马达加斯加。”“哦哦。”梁正有点尴尬，“你对这条线路还很熟啊。”“我在非洲当过兵。”打瞌睡的都一下醒了，怎么会？“真的，维和部队。”大家开始崇拜了，许可成功抢镜。王爻也不得不服这高规格的pk。许可继续发挥：“其实，还有个英国人，孟席斯，一个退伍海军，曾经提出一个惊人的推论——郑和下西洋舰队1421年到达美洲，甚至还发现了南极。”啊，会议室里的人都炸了。

        梁正似笑非笑地掩饰着难堪，嘴里嘟囔了一句，像英语但又不是，王爻正猜他说的啥，许可对着梁正大声还了一句，跟他说的一样。梁正咧嘴笑了，不知道是棋逢对手还是无可奈何。

        “你真的去过非洲？”走出会议室，王爻问许可，“对。三个月。”“去那干嘛？”“我老婆在那里援非。”“对了，你刚才跟他说的啥？听不懂。”“哈哈，法语啊，他跟我冒法语。”他又笑了一阵，用胜利者的姿态继续说：“跟我讲法语，找死啊。妈哟，我老婆就学法语的，又教法语，我们家头，平常日常对话都是用法语。”哈哈，好笑。

        这两个人之间的pk好像就消停了，好久没看到他俩同时出现，每天公司里人进人出，早来晚走，各忙各的。

        隔壁小会议室里mike杨大嗓门在吼，他很难得这么大声说话。梁正和人力出来，这家伙又开始乱咬人了？两分钟后，mike杨也出来了。

        中午吃过饭，mike杨又叫着王爻一起去湿地公园转路。“你们上午在吵什么？”“没什么，梁正，还有那个人力，要把我们部门拆分成产品和技术两块，让我只管技术。”“刘总不是说了不动你们部门的嘛。”“但他们还是要动的嘛。也好，服从安排嘛。”“谁做产品？”“这我不知道啦，他招聘嘛。”mike杨笑得很平静。他们这两个老刘的左膀右臂，左右互搏，“空明拳”越打越凶了。

        信息平台项目该收收二期款了，马主任给领导汇报，领导问进度，“早就完工，但一直没验收，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领导沉了下脸，叫马主任尽快安排验收。

        王爻接到通知，忙忙地赶下去，验收的总算进场了，前后简单地看了下，带队的头儿说有问题，“有啥问题？”同行的一个科长问，两个人当着王爻就开始较劲。见情形不妙，王爻赶紧出门打电话，才晓得头儿的老婆自己认识，要了她电话，给她发短信，她没回。王爻赶忙又找马主任协调，领导一催促，总算验收通过。但这么几个来回扯皮，耽误了时间，元旦前解决款项的计划又泡汤了。

        眼看就又要过年，王爻心里毛焦火辣，问了几次，景区管委会都还没把相关手续转给财政，实在没辙，王爻又厚着脸找领导帮催，好容易到了财政，答复：“某大领导打招呼了，所有款项都暂停支付，先给农民工支，要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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