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盖棺定论
  去年五月的时候，天气开始热起来了，只是乡下的晚上还是幽凉非常。

  那天老家打来电话，奶奶她老人家走了，屋外没有风雨，人心却深凉。

  直接给领导打了招呼，背起背包就直接奔火车站而去，辗转一个晚上终于在次日赶到老家，赶到了老家的老宗祠屋内，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奶奶她老人家跟前。

  第一眼看见她老人家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忆中的样子。她静静的躺在冰棺里面，有淡淡的冷气水雾遮掩了她的容貌，可却像脱水的壳，我使劲擦干水汽，在她干扁的面容中，终于找到了她老人家的点点记忆。

  乡下习俗对于喜事总是会聚起人气，无论红事白事，总是需要很多的人出力出席。在人来走往之间，哭过，闹过，吃过，喝过，祭拜过，跪叩过，白天迎来送往，晚上续油守灯，很快到了要出殡日子。

  晚上临近十二时，法事主持带着众人围拢到了奶奶老人家冰棺前，算准时辰，敛棺人开始将她挪动到了木棺之中。这是最后的时候，我们都围在她的四周，看着敛棺人左右摆弄她老人家的尸身，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着她会不会还有感觉，会不会嫌弃这些敛棺人的粗鲁呢。一番的比比划划，调调整整，终于其中的内行人（道士）说：“摆正了，你们亲属都来看看吧，这是最后一眼了。”这一刻，我的眼泪不自觉涌现，小姑她们又不由得哭出声来，“好了，时间到了，大家让开一点吧。”内行人又开口说道：“去把草木灰拿过来，准备盖棺。”敛棺人将红绸把盖住奶奶的周身面容盖紧裹住，又用孝布将她裹住缚紧，然后就去搬草木灰了。看着棺中的人，知会让人无比失落悲伤，因为失去的人就在眼前失去了。

  在内行人的安排下，我们这些亲人直接跪在了奶奶她来人家的棺前，看着敛棺人一袋又一袋的将草木灰倒进了棺木之中，直到覆满为止，我想奶奶一定很不喜欢这样吧。“把棺盖抬过来，长子过来吧”内行人继续指挥道：“其他人都跪好了。”敛棺人将盖子抬过来，放到棺木正上方，看了一下位置之后，内行人喝道：“好，盖棺！”只听‘咚~’的一声震响，棺盖稳稳的盖了上去，在棺木四周扬起一阵灰尘白雾，缭绕不散。

  红纸，糯米浆糊，墨线盒，朱笔，香纸米烛，栓钉，斧子，一应俱全，还有内行人。“长子过来钉棺吧”内行人又指挥道：“这里先钉一下，嗯好，绕棺木爬过去，这里和这里都钉一下，嗯好了，在前面跪好吧。”然后就见内行人接过父亲手中的斧子，走到之前钉过一下的栓钉旁，挥动斧子，‘咚咚咚~’钉棺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格外的响亮，似乎连周围所有的虫鸣都已消失，只听见‘咚咚咚’的敲钉声，那一声声的撞击，就像心脏的剧烈撞击一般，给，人无比的震撼，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亦或者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也或者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们所有人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棺木，看着内行人一下一下的撞击，看着栓钉一寸一寸的深入木中，直到内行人将手中锈迹斑斑的斧子扔掉，那丢在地上的一声响，似乎才把大家惊醒一般。

  看到这些时候，我脑子就想起了盖棺定论四字，对我们来说，奶奶这一刻完全进入心里，个人有自己的印象，直到有一天慢慢模糊不清，直到有一天忘记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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