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偌大的太武殿内，独坐着后赵天王石虎一人（上） (2 / 3)
        石虎原以为联合攻晋也是李寿乐意做的一笔大买卖，因为眼下正是做这笔买卖的绝好时机。去年七八月间，晋朝的佐命元勋王导、郗鉴相继死去，今年正月遭受邾城之败的庾亮也忧郁成疾，一命归天。如今的晋朝皇帝并无多少实权，朝政系由几大家族把持，随着这几家掌门人谢世，估计其内部又要闹出纷争来。

        李寿接信后一开始态度很积极，又是派使者来邺城接洽，又是下令修造战船、募兵筹粮，还举行了声势浩大的阅兵仪式。可是，由于大臣们一致强烈反对，李寿放弃了这个计划。

        帝王可不像一般的买卖人，生意没做成就会结下梁子，何况这中间又钻出来一件事，让石虎更加恼怒。

        今年，被晋军俘获的成汉荆州刺史李闳，从建康逃至邺城。成汉使臣带着一封李寿的信来见石虎，要求将李闳放归。李寿在信中称石虎为“赵王石君”，让他很不痛快，心中寻思：“你一个小国之君妄称皇帝，却将我称为‘赵王’，那我岂不是比你矮了半截！”他将此事交付廷议。

        中书监王波献上一计，他说：“那李闳宣称如能让他归蜀，定当为大赵出力。他的话若是靠得住，陛下或可坐定梁、益二州；即或他言而无信，所失也无非一个亡命之徒，于我大赵丝毫无损！至于复函，我朝若是采用天子之诏，李寿肯定会照样学样，还不如也回他一封信作罢。”石虎听后觉得言之有理。

        王波认为，还可以再下点本钱：不妨将挹娄国送来的名叫“楛矢石砮”的贡品转赠给成汉，让李寿晓知大赵已经威服远方。

        楛矢石砮是古代东北民族制造的一种狩猎工具。楛矢是用楛木制作的箭杆，石砮系用石头磨制的箭头，早在周代它就被作为贡品进献给中原王朝，常用于制作毒箭。

        蛮荒地带视作珍品的东西，对石虎来说算不上什么宝贝，他满口答应，让李闳满载而归。

        今日朝会，不仅接到了李寿偃旗息鼓的确切消息，而且还获知其在诏书内向国人夸耀“羯使来庭，贡其楛矢”。这真叫偷鸡不成反蚀米！赔了贡品又折颜面，自然应当有人担责，所以他当场下令将王波罢黜，让其以白衣履职，同时褫夺其主持选举的权力，改由吏部尚书张豺执掌。

        顺便说一下，别看石虎识字不多，有时却偏要咬文嚼字，这跟他自大的心理有关。本月初，凉州张骏遣使入贡。无论张氏此举是不是真心实意，在账面上都应当算一件好事情。杀族兄杨毅自立为仇池公的杨初，早在三年前就已上表向石虎称臣。这些说明陇右的实力派现在对后赵都颇为忌惮。可是石虎在看过张骏的上表后却认为言辞蹇傲，要斩来使，经大臣们极力劝阻才作罢。

        不过，最让石虎闹心的还是燕国，当然其中也离不开晋朝。如今南北分治、胡汉对立，他深知自己最大的对手，还是退居江左的晋朝。但是，目前对他威胁最大的，却是正在日益崛起的鲜卑慕容氏。

        两年前石虎之所以兴兵辽西，是希望先将鲜卑段部灭掉，稳定一下自己的后方，然后专心来对付晋朝。他原本对慕容皝称王颇感不快，但慕容皝主动表态愿意臣服，同时提出联合灭段部的请求，让他觉得这是名利双收的一件事，所以双方一拍即合。

        如愿以偿地将段部剪除，按理应当就此收手，转而谋划南下攻晋，但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又将兵锋直指燕国。

        这也是事出有因。一方面他认为慕容皝获利过多，自己有种被人当刀使的感觉，另一方面又被来得太快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觉得顺手牵羊将燕国一并灭掉也并非不可能。他心中还有一个难言之隐：慕容氏在灭段部时的表现让他感到吃惊，燕军的骁勇善战和其君臣表现出来的智谋，让他预感这个新邻居远比段部难以对付。既然如此，那就趁其羽翼尚未丰满，把他干掉！

        恰在此时，晋朝又插进来一脚，于同年四月以慕容皝为征北大将军、幽州牧，领平州刺史。此举等于公开承认了慕容氏攻夺段部地盘的正当性。那慕容皝既然已臣服自己，如今又接受晋朝的任命，毫无疑问是在背叛，于是他更加坚定了灭燕国的决心，同时认为有了出兵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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