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偶得一车夫 (1 / 3)
        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这将是蒲洪来到邺城度过的首个春节。

        遵照石虎的要求，他已经在这里定居下来。如今他是后赵的龙骧将军、流民都督，虽无什么实权但在邺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昨天姚弋仲刚从滠头回来，就邀请他和侍中徐统今日去府中小酌。他和姚弋仲已有近半年未见面，因为跟他的情况不同，这位羌族首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滠头。

        去年迁都时，蒲洪在邺城的府邸也建起来了。本来石虎有意将他和姚弋仲安顿在位于城北的戚里，那里西邻王宫，后赵的贵族大臣都居住于此。但他们不约而同地谢绝了这个好意，宁愿在城南的坊里安居。蒲府所在的永贵里位于广阳门内大街的东面，距离城东的东明观不远。姚弋仲的府第则在凤阳门内大街西侧的思忠里。

        离开家门，蒲洪骑着他的枣红马一路向西走来。最近他回了一趟枋头，已有半个多月不曾上街，发现街边又冒出来不少新开的店铺，市面上显得更加热闹了。

        在石虎夺位之际，羌族首领姚弋仲跟这位后赵新君闹了一场别扭：他非但没有向石虎献上自己的祝贺，反而为此告了病假，待在滠头不肯来朝。经过石虎数次征召才姗姗来迟，见面后他竟然如此责备新君：“我一直将你视为命世英雄。先帝当初拉着你的手托孤于你，你怎么可以做出夺人君位的事情来呢！”这无异于做贼的人被当众逮住掴了一记耳光，石虎当时的窘相可以想象。幸好他恼羞但尚未成怒，如此向羌族首领作解释：“我哪里乐意这么做呢？只因海阳王年少，恐难治理家事，所以只好替代他了。”

        虽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一年多，姚弋仲为何要来这么一手，石虎又缘何能做到忍气吞声，直到现在蒲洪还没有想明白。

        他也知道今天是张弥前来献宝的日子。运宝的船队系由黄河经枋头入白沟，再溯洹水经曹魏开凿的人工渠来到邺城的城东，然后弃船上岸，车载入城，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不过他对此毫无兴趣。宝贝再好也是人家的，而且他对石虎到处搜罗古董的做法颇有些不以为然。

        近来邺下坊间有一则传闻，说这位居摄赵天王派出许多爪牙四处打探燕赵地带历代名人的墓葬，分明是想**的主意。这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三年前跟麻秋一道路过长安时，他就亲眼看见后赵兵卒在发掘前代的墓葬。

        “自家叔叔死后才十来天，便匆忙选择一个黑夜秘密埋葬，后来的正式安葬仪式不过虚晃一枪、掩人耳目，此举无非是担心将来有人盗墓。既然如此，己所不欲安可施之于人呢！”昨晚他们父子在家闲聊，说到此事，他这样对儿子蒲健和蒲雄说。

        一阵放肆的嘻笑声打断了蒲洪的思绪，他看见前面的十字街口围聚了一大群人，正在发出喧闹。

        邺下自古以来就号称天下难治，蒲洪初来乍到便感受到了这一点。此地民风刚烈，易生斗殴诉讼，又盛行浮华之风，遇事喜好攀比。更有一帮游手好闲的人，穿梭官府，摇唇鼓舌，斗鸡走狗，欺压百姓。不过像眼前这般公然在大街上聚众嬉戏，阻塞交通，尚不曾见到。

        蒲洪未免有些好奇，决定上前去看一看。

        原来，是几个锦衣少年正在围殴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引来一群人看热闹。打人的这帮少年都是半大的毛头小子，按理不是这挨打后生的对手，但此人却任由他们拳打脚踢，并不曾还手。如此一来无疑助长了恶少们的嚣张气焰，于是一个个摆出一副不打白不打的架势。围观的人则全然不管什么是非曲直，只顾看自个的热闹。在一片喝彩声中，这几个恶少更加卖力气，落到后生身上的拳脚竟如同雨点一般。

        蒲洪在马上直摇头，心里想：“难怪那位作《史记》的司马迁要为治邺取得佳绩的西门豹树碑立传，看来治理这样的地方，非得用重典不可。”

        他暗自责问挨打的后生：“你这个呆子，既然怕惹出事端，脚长在你腿下面，难道不会跑吗？在这大街上如此丢人现眼！”于是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但他继而又想：“也不能一味责怪此人，这几个衣着华美，吊儿郎当，一看就知道是当今王公贵族家的崽，他要是意气用事，逞一时之快，或许会招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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