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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1)
一.森林纪:以天为天之长生术
这时期,用来指道家修炼的是长生,摄生等词语。也就是说,在黄帝和老庄一脉相承的思想里,道家修炼是指长生术。在黄帝内经中,画龙点睛的一句话是“夫道者,能却老而全形。”这句话是说,有道之人,不会衰老也不会病。
关于长生术,老子是这么说的,“深跟固柢,长生久视之道。”在具体修炼思路上,老子提出的是“致虚极,守静笃”,“虚心实腹”“载营魄抱一”“专气致柔”。
在黄帝老庄的长生术修炼中,天人相合,人就会变成圣人,真人。那种状态在老子那里,被称为“玄同”;在黄帝那里,被称为提携天地。在庄子那里,被称为齐物,同于大通,与天地并生,与万物为一。
提携天地,玄同,齐物,都是指修炼的最高境界:合道。
在庄子之后,长生术一脉就渐渐隐没。
黄老庄之学,最高的运用,就是平天下。道家从无出世入世之说,只有得时而驾,不得时而隐的说法,在于一个时。
庄子不想平天下吗?他当然想,只是当时的天下太烂了,道与世两相丧,圣人不仅不能平天下,连存身都难。
黄帝老庄之道,遭到世俗的误读和矮化,沦为社交鸡汤。
华夏文化,从伏羲开始,一直都是帝王官学一脉相传。掌握天道之奥的人,是岐伯和广成子这样的天师。天师负责把天子教育成圣王,于是在中古和中古时期,因为天师圣王官学体系比较稳固,所以那个时代比较太平,那也是后世文人们心中的理想社会。
老子是最后一任岐伯式的人物,也就是掌握着帝王之术的官学。周朝皇室内乱,王子朝带着大量书籍奔楚,老子出关。这标志着,华夏从上古到中古一脉相传的官学体系的崩溃。官学崩溃后,文化和知识书籍流入民间,民间私学泛滥。百家各执一端,异端尽出,争鸣不休。
我们现在人往往把百家争鸣,理解为文化昌盛,其实这恰恰是一次空前的文化危机。皇帝之前为上古,黄帝到春秋为中古,百家争鸣意味着,传承几千年以来的内圣外王模式文化彻底终结了。在这场空前的文化危机中,道裂为百,天下大乱,整个社会到处都在人头翻滚。
对于今天把百家争鸣这场文化危机,当成是文化昌盛来颂扬的现代人,只能说他们都是没文化的粗鄙之人。
庄子是这么描述这场空前文化危机的: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奸。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
于是,庄子不禁发出了这样的千古悲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
这场文化危机的森林大火宣告着,以天为天的内圣外王时代结束,也同时宣告着,华夏文明将进入以人为天的内法外儒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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