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死剑白 (2 / 5)
        豆大的火芒映射在王祁眸底，闪闪摇坠，平添一丝诡异之色。伸手捡起那卷龙钟杖诀，悬置在火苗之上。干燥的竹片遇火即燃，眨眼间便化作一团灼人的烈焰。王祁松手扔在地上，低声道：“烧了你，就无人理会那三招的出奇之处。和尚礼佛念经，一心向善便可，何必参与武林的纷争。”

        眼看着火焰将杖诀吞噬，心中的负罪感反倒不太重了，看也没看，抓起一旁的几卷掷了下去。只听“腾”的一声，火光猛然拔高，炽焰乱舞，“劈啪”爆响，迫得他连连后退。胸前炙热未消，身后仍一片凉沁。烈焰之于整个府库，就像是沉夜中的一点星光，太不起眼了。

        只一会儿工夫，一架竹简就被烧了大半。烟尘裹挟着灰烬，嚣然冲向大殿顶端，晶莹剔透的夜明珠被肮脏的黑雾笼罩，隔着滚滚霾烟，光芒竟无法射出。

        王祁跃至远处，避开呛人的浓烟。好在这地方够阔，不然的话，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自焚。烈焰炙烤着空气，府库中愈发干燥，王祁用力眨了几下枯涩的眼睛，抄起一篇竹简，顺手便要掷向火海。

        就在此时，眼角突然一缩，高高扬起的手臂硬生生止在半空。他抬起头，被火焰刺红的目光缓缓移向卷首，发黄的竹片上写着一列蝇楷：剑南道阴阳谷阴阳星耀术。

        剧震之余，甚至忘了放下臂膀，仿似一道雷电在心头轰隆隆劈落：“怎么回事，星耀术乃是阴阳谷不传之秘，怎么会在此出现？”

        却听耳畔响起一个苍老孤寞的声音：“扔到火里烧了吧，就和那些一样。”

        王祁倏地汗毛炸立，骇然失魂，想也不想暴掠突进，未及转身，一记寂灭掌勃然向后拍出。神识化作万千细网，瞬间密布身周。

        没有想象中骨裂身碎的悲号，除了火焰中竹简燃烧的“劈啪”低响，依旧是恒久不变的死寂。

        王祁不信鬼魅，心知遇到了高手，掠空的一刹那艰难转过身子，待看清眼前之后，头皮一阵发麻，落地时竟摔了个趔趄。大火旁，巨焰下，摇摇晃晃站着一截枯木似的人。只能隐隐绰绰瞧见是个散发褴褛的老者，眼前似乎罩了一层朦胧律动的波影，一时间无法看清那人的清晰面容。

        老者饶有兴趣地看着熊熊火焰矫夭跳动，缓缓说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热烈的火光了，嘿嘿，人老了，脑筋也随之痴朽不堪，竟不晓得烧这些没用的破书取热，在冰凉的石殿中傻傻地枯坐了四十余载。”有些恋恋不舍地转过头来，挑指赞道：“还是年轻好，脑子好使，比老不死的灵光许多。”

        老者慢吞吞地呓语，王祁却在惊惘中挣扎不已，因为他骇然觉察无论如何都无法看穿眼前诡异的波影，眼睛似乎被突然灼伤。未知的危险让他如芒在背，冷汗浃背。

        老者恍若未睹，轻轻向上抛起一根短绳，旋即又抓在手中，往复几次，说道：“自师弟谢世之后，我就没再踏出府库之门。终年与这些坟集秘简作伴，几十架子的书每一卷都看了不下十遍，直到有一天，即使不翻竹简，也能清晰地记得其中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小家伙，你知道这世上最惨的事是什么吗？”他似是洞晓王祁此时处境，知道他不能答言，摇了摇头，叹道：“是你发现手边没书可读了，骨头虽一天天老朽，无奈总也死不了，每日一大把的时间该怎么熬？又没胆量弄死自己，就这样空耗了二十多个春秋。火，是个好东西，对吧？”

        王祁心弦绷颤欲断，眼前诡谲的一幕甚至令他怀疑是不是身处噩梦之中。他不敢妄动，生怕牵动对方的气机，将小命卖了。想要以神识冲破波影，锁定那人方位，从来百试不爽的神识居然迷了路，不知飞窜至什么地方，千端万绪，乱无尽头。吓得他慌忙稳住心神，抱守元一。

        竹简已烧得七零八落，火势小了下来，殿中隳突缭绕的烟尘渐渐四散，夜明珠拨雾重现，布撒下冰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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