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错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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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原来波旬一直凝望云林山，这山在北面，而灭国在南面，应当越航行越发模糊不见，可眼前这山却越来越清晰，方知原来一直在向北航行，左善一向精通水陆地形，不可能犯下此错。波旬片刻间就明白了此乃左善故意为之，应当是要把自己送往道国为质，想必他力荐父亲分兵也是蓄谋已久，应当早就被道国策反，与司马孚相互呼应，意欲歼灭父亲全军。想到这里，波旬懊恼自己竟然当初只以为是左善愚蠢，竟然没想到这一层，心下恼怒，不想这人间竟比天界凶险甚多，天界之争斗无非是力量与威望的较量，不似人间如此阴毒。

        \t波旬急思应对之策，但这茫茫大海，又如何脱身得了，纵使他有神鬼之谋也不过是凡胎肉身，何况只是孩童之身，想想也罢，我魔界之主又何曾有过畏惧，我倒能看他如何，竟然狂笑起来，道：“左善，左大将军，不想你如此深算，小子实在敬佩。”

        \t左善听闻此言，也哈哈大笑起来，可这笑容却不似之前的谄媚之笑，已经完全放下伪装，道：“果然不愧是世子，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隐瞒，这船上都是我的亲信，纵使你能登天遁地也无一用，就算你按上双翅也难逃此劫，哈哈哈哈，左右听令，保护好世子，别让世子不慎落海。”甲士们听得号令，跑过来二十几人围住波旬。其实左善料定波旬在船上已无计可施，但也知道这小子性情骄纵，怕他一怒跳海，不能安全送往道国为质，自己便少了大功一件。

        \t林坏本来不知他二人所云，见众甲士围住波旬，急忙拔刀，挺深护住波旬，大声怒喝道：“左善，你要造反吗？”这声音哄若惊雷，众甲士经他恫吓，皆不敢向前。左善也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这笑容逐渐变得狰狞，道：“林坏，苦国气数已尽，你与我一同归顺道国国主，往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林坏心下这才明白左善早已投敌，却不知波旬如何看出，机警环顾中瞥向波旬，波旬面无表情，拔出腰间佩刀，努嘴示意他看云林山，林坏也并非愚钝之人，恍然明白离山越来越近，一定是在向北航行，心中懊恼，可事到如今，再想也无用，只是国主波齐对自己的所托言犹在耳，世子又如此少年英才，却落户狼之口，不禁悲愤交加，怒目环瞪，对左善喝道：“波齐国主待你不薄，想不到竟是狼心狗肺之徒。”左善见林坏无意投降，也不答话，大手一挥，示意甲士齐上，众兵士得令，唰的一声，尽皆拔剑出鞘，向前逼去，林坏单手持刀，另一手护住波旬，缓步后退，直到船角，回顾脚下，已无退路，便转身横刀，口中啊呀一声，向前一个弓步，唰唰两刀左右劈下，迅如奔雷，只见两名甲士应声而倒，鲜血不停从脖颈汩汩流出，波旬也看准时机，出刀挥砍，可他只是随身佩刀，并不能透甲胄，只是砍伤了两人小腿。其余甲士见此状一拥而上，但林坏波旬身处角落，只能有三五人近前，一把大刀在林坏手中白刃泛光，如狂风乱舞，片刻间又倒下五六名甲士，“还谁敢来！”林坏怒目横刀大喝，此时他盔甲沾满鲜红，夕阳透余晖正映在血刃之上，尤显出英雄气概，波旬却眼神冷凝，双手紧握刀柄，机警四顾等待机会出刀。左善见众甲士面有惧色，便提起长枪，此人也是身经百战，武艺丝毫不逊于林坏，他手中长枪约有一人半长短，从甲士后方穿了出来，原来他知道林坏英勇，就另辟蹊径，佯攻波旬，直直向他胸膛刺去，波旬急忙躲闪，林坏也赶忙挥刀隔开，可这刀还未碰到枪头，左善就收了回来，看准波旬头部又是一枪，林坏赶忙调转刀锋向上格挡，就在此时一甲士见他只顾护着波旬，背后留出空荡，唰的一刀砍去，林坏背部撕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涌出，他哎呀一声，平砍回去，那甲士被大刀一分为二，横腰齐斩，可这左善并不是真要伤波旬，枪头一转，直直插入林坏左肩。林坏疼痛难当，血流如注，艰难用刀撑地，勉强站住，道：“且慢，我死不足惜，既然左将军已然投靠道国，就请把世子安全送达，看在波齐国主的面上，不要伤害与他。”说罢，他又回头看向波旬，这眼神似愧疚，又坚毅，突然他双手握住大刀刀背，直直刺入自己胸膛，脸上却有一丝微笑，似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誓言，尽忠而死，弥留之际口中说道：“世子保……”重字还未出口，就已气绝。

        \t波旬从前并不知忠义为何物，在天界之时，众魔听他号令无非是因为他力量强大，若他失去力量，众魔必弃他而去，绝不会慨然赴死，为他牺牲，恍惚间，手中配刀掉落在地，上前抱住林坏，仰天而叹，两行泪水竟从这魔界之主的面颊滑落，片刻之后，他转而凝视左善，眼如血狼，充满凛冽杀气，回手去捡佩刀，纵身向左善刺去，却还未及近身，就被众武士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t左善眼看大功告成，此刻可谓得意至极，脸上笑开了花，他蹲下身来，捡起波旬佩刀，用刀背拍在他那童稚的脸上，道：“你这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是刚才还自己为是么？”波旬此时脸还被按在船板上，他抿了抿林坏溅在唇上的鲜血，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你不仅要死无葬身，我还会亲手把你投入地狱永火之中，等着吧，凡人。”左善闻言道：“好的世子，我等着呢，可别太久，我倒要看看不凡的人。”说罢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这笑声越来越大，可谓嚣张已极，转身进了船舱，笑声却还未停下。

        \t船舱之中，众叛军把酒庆功，一人道：“左将军这大功，不，应该是说奇功，你们说这道国国主应当赐予什么官职啊？”

        \t另一人道：“这还用说，比那司马孚献出望乐城的功劳不知大出多少，听说司马孚都官拜虎威将军了，你说咱们将军赏赐能少得了？”\t又一人道：“那咱们岂不是……哈哈哈，要发大财啦。”

        \t“后半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咯……说不定你也能混个将军当当。”众叛军你一言我一语，好不得意。波旬则被绑成粽子一样，扔在船舱一角，他双目紧闭，努力回想自到人间所发生的事情，那一张张面孔在脑中轮转，有母亲的斥责，父亲的威严，仆人们的唯唯诺诺，公卿大臣们的虚伪，左善小人得志的嚣张，耳边叛军嚣张的话语不尽传来，这时他愤怒和仇恨已彻底点燃了他，觉得除了林怀这些人们都应该死，都该投入地狱永火之中，可偏偏死的却是林坏，此刻他更加理解人间，更加理解这个乱世，从前都是俯视人世，此刻却成世中之人，突然，他感到心中魔性越发激荡，甚至感到自己的灵魂就在眼前对自己说话：“让这些凡人见识一下真正的魔王吧，真正的杀戮之主，欲望之主，诡诈之主。”是的，他暗下决心，我要用尽一切手段把你们再次踩在脚下，是的，是的……想着想着他竟在这颠簸的船舱中睡去了。

        \t十二天后，弃船转陆，次日正午到达了道国国都洪元城，来到城下，波旬见这城高足有十人，比起明乐城还要高出三人左右，左右望去不见城墙尽头，城墙基石无一丝破损，想必应是时常检修，城楼中间竖起一面赤色大旗，大旗中央写着一个气势恢宏的“道”字，城墙之上，每隔三米，就有一持戟士兵，背挂弓箭，每隔五米就有一面旌旗，迎风招展，军阵严整，士兵则是威风凛凛，宛若一尊尊兵俑丰碑，让人敬畏肃然之心油然而起，波旬不由叹道：“无怪乎我父抵敌不过，就算集国不使奸计，久而久之亦不能抵挡，其败当然。”想到这里，他竟对这集国国主有了一丝好感，也许是英雄惜英雄吧，能把军队治理的如此精湛必然不是平庸之人，可是转而又想，这可是我的敌国啊，说不定自己都活不过今天，还在佩服赞叹，真是可笑。其实一路他都在想脱身之计，奈何看管甚严，吃饭如厕都有几人监管，无一刻得以脱身。

        \t走近城门，见一人身着华贵礼服，头戴黑色高帽，左右各列队二十余人，像是已经守候多时的样子，只见领头那人大声问道：“前面可是苦国世子的队伍？”左善朗声答道：“正是，在下左善，请阁下入城禀报。”

        \t只见那身着华服之人手向上一挥，城楼上又窜出百余人，可这些人却不曾拿兵器，而是每人手中一把犀角大号，霎时间分列而站，城门中又涌出两百余人，左右侍立，左边每人手中一把长枪，枪头锃光瓦亮，右边每人手中一把大刀，也是白刃如雪，整个队伍如一把打开的诺大折扇，中间却留住一个通道，城门中央，一张大红毯平卷而出，直至延伸到这折扇尽头，片刻间号角齐鸣，锣鼓震天，一辆六马大车踩红毯而出，车窗大开而不见其中有人，一声音喊道：“恭请波旬世子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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