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
  ——————————

  \t春秋相错，冬夏轮转，转眼间，就过了六年，这六年中苦国经历战事比往年又多了许多，每年大小十余场，可谓不曾间断，乱世生贼寇，四处山贼也比往年陡增，这也怨不得人心不古，由于城郊经常沦为战场，庄家作物都糟蹋掉了，农家人没得饭吃，自然落草为寇。波旬是国主之子，自然衣食不愁，他生下之日便想一统天下，尽毁庙宇，解除封印，早早与灵魂归为一体，奈何凡胎肉体，又是孩童之身，怎能参与国家大事，于是终日闷闷不乐，主要是也没个能说话之人，凡夫俗子又怎能与他有共同聊资，何况每日多见的也就是同他年龄差不多的孩子，父亲日理万机又连年征战，很少能见上一面，所以波旬极少说话，但一出口的话语便好似历尽沧桑，根本不像个孩子。他每日起床后第一件要事便是大吃一顿，早餐也必须同晚餐一样丰盛，因他在天界从不会饥饿，所以食不知味，来到人间能体验到的最大快乐就是美味佳肴，而且食量巨大，每餐需要六碗米饭，一只整鸡，两条大鱼，五斤牛肉，还要外加许多蔬果糕点，由于母亲祁钰不让他饮酒，所以家中从不放酒，吃完早餐波旬就去账房拿些银子，出门打上两大坛酒，或去海边，或去山野，举坛独饮。他出门从不通知家人，即使关上大门也便跃窗翻墙而出，开始的时候祁钰发现波旬出逃就令仆人跟随，奈何他动作奇迅，又经常走街巷小路，蹿高爬低，仆人尾随不上，甚是着急，回去禀报就被祁钰一顿痛骂，后来祁钰发现他只要每逢吃饭时间便准时回到家中，就也不再命人跟随。由于他不受管教，肆意妄为，祁钰非常不喜欢这个孩子，虽是自己亲生，但从小观老，将来必不成器，如何能成为一国之主，她更喜欢比波旬小两岁的儿子波信，乖巧听话，很有礼貌。上到权臣，下到仆役都知道这国主嫡长子行事古怪，忌惮三分，也不愿招惹与他。

  \t这一日，他用完早餐又从从家中出来，走到酒肆，道：“小二，来两坛仙人醉。”这伙计正在低头擦桌，听闻声音便答道：“好嘞！客官稍等！”忽的一抬头，却看见一个小孩子，伙计是昨日新来上工的，之前没见过波旬，心里暗道：见了鬼了，刚才明明听到是一大人的声音，怎么会是个孩童，便上下打量起来，见这孩子衣着并不华丽，都晚秋时节了，居然还光着膀子，只是穿着一条短裤，鞋也没有，赤足踏在地上，想来应不是富家子弟，奇道：“小子，你家大人让你来打酒？这一坛十斤，你哪里拿得动，快快走开，休要扰我生意，若真要酒，叫你家大人过来打。”他却不知这是波旬的一贯装束，他非常不喜欢复杂的服饰，认为都是障眼之物，一年四季皆赤裸上身，并不觉寒冷。波旬抬眼看了一下伙计，懒得与他浪费唇舌，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大声吼道：“让你打酒就打酒，啰啰嗦嗦是个娘儿们不成？”这伙计二十上下，年轻气盛，听波旬言语瞬时来了气恼，道：“嘿，我还让你一个小孩子教育不成。”正待此时，掌柜听见争吵，从里屋出来，见了波旬，一声喝住伙计，忙跑过去，一张肥胖的老脸堆满了谄媚之色，给波旬施礼道：“公子勿怪，这伙计新来的，不懂事，还是两坛仙人醉对不？今天小老儿请客，我这就给您去拿。”说罢，赶紧回身到柜台后面端出两大坛酒放在波旬面前，然后又施一礼，脸上笑容似被蜡封一般，从始至终就未曾变化。波旬见酒已拿到，便也懒得计较，瞄了一眼那新来伙计，笑道：“我岂差你两坛酒钱？”并未收起方才放在桌上的银两，言罢，一手一坛，提起酒转身走了出去。待波旬走远，老板擦了擦额头冷汗，怒指伙计，道：“险些被你闯出大祸！”只见伙计目瞪口呆，不明就里，刚看掌柜点头哈腰对待一个小孩子，如敬神仙，现在又责骂自己，还未缓过神来。掌柜又道：“下次这小爷来了，你可得伺候好了，有次没注意到他，我给一个比他晚来的客人先拿了酒，他就把我这酒肆砸的稀烂，”掌柜的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可知砸烂之后如何？我还未来得及报官去找寻他家大人，林总兵马上随后赶来，赔了我银子，还嘱咐我不要声张，你猜这小爷何许人也？”伙计更茫然了，道：“你说的可是近卫都统林坏林大人？”掌柜道：“正是，这小爷啊，”顿了一下，继续道：“就是咱们国主的嫡长子波旬公子！”伙计怔了半晌，嘴巴张得都能看到喉咙，回道：“难道这就是咱们苦国未来的继承人？”掌柜道拿起一块抹布，抖了抖，道：“是啊，你猜他买这酒是给谁喝？”伙计挠挠头，暗思道：若是城主用酒，也用不着让世子出来打，吩咐个下人便是，若是旁人喝酒，更不敢劳烦波旬世子，想到这，忽地一惊，道：“难不成是他自己喝？”掌柜道：“没错，那天我看他出了门就打开一坛，一边走，一边喝，”叹了口气，继续道：“唉，你说咱们未来国主这么小小年纪就酗酒无度，性情暴虐，苦国，恐怕也没有几年咯！我们这生活真的是越来越苦呦！”说罢，掌柜擦起桌子。伙计自言自语道：“那他怎么赤身裸体？”掌柜见伙计还是傻愣着，催促道：“赶紧干活吧，能活一天是一天。”伙计却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怔怔望着波旬远去的方向，“这家伙力气倒是挺大的……”

  \t波旬拎着两坛酒，走了一会便把酒坛一手一个扛到肩上，时不时地变换一下位置，因为他已失去神能，这两坛酒虽说还拿得动，但是每过一刻手臂就越发酸麻，需要不停调整，心里寻思着好久没去海边了，今日去吹风吧，便朝东部码头走去，待到码头，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凝望着海面，海浪哗哗，一阵高过一阵，阳光透射在海面上，映出一抹金黄，几只海鸥呀呀长鸣，盘旋在天水之间，真是如诗如画。波旬打开一坛仙人醉，狂饮几口，吟道：“沧海一梦待桑田，何时归去复擎天。”其实这时虽美景如画，但他并无心观赏，心心念念则是重回天界，做其魔界之主，正摇头晃脑间，忽见十几名大汉蒙着面目，在码头一个角落鬼鬼祟祟，不知何为。便把酒搁置一旁，慢慢迂回过去，藏到一个偌大木箱之后，偷偷观望，只见一个臂有刀疤的人说道：“这批物件若是丢了，我等都得身首异处，务必要找将回来。”又听另一声音道：“大哥，这可是苦国最大码头，货箱堆积如山，让我等如何去找。”刀疤男子又道：“挨个寻找，掘地三尺，也要挖它出来，不想死就别磨蹭，快点！”只见这一行人都手持撬棍，每打开一个货箱，就胡乱翻找一通，而后继续撬旁边木箱。波旬甚是好奇，暗思道：最近虽然海贼猖獗，但看这些人并不像，海贼都是手持大刀或者长枪，这些人却只拿些铁棍，难道是盗贼？找些金银细软盗取？他继续观望，见他们已撬开许多货箱，里面不乏有贵重器皿，绫罗锦缎，却也不曾拿取，波旬猜想他们应当是在找一重要物件，定是稀有罕见，不然怎会说性命相关，心下甚是好奇，便想问个明白，但看看自己，以这孩童之身，若要上前询问，这干人定不会告知，若此物十分隐秘，对方见事情败露，说不定要杀我灭口，他们人多势众，我难以抵敌，眉头一紧，便计上心来，下意识摸摸随身携带的短刀。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