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命小女得救星 农家夫妇喜盈盈（上） (1 / 4)
        雨，倾盆大雨一直下个不停，虽然是炎炎的六月，阵阵狂风还是把人们的心都吹凉了，中午二娃就被好心人领走了，泪流满面的大娃站在破箩筐边守候着奄奄一息的小妹妹；雨过天晴，太阳也偏西了，上午来过的中年管家来到她面前看了一眼，点点头就走了，随即就走到有钱人面前指着大娃说了几句话，有钱人来到大娃面前非常礼貌地端详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俯身摸了摸破箩筐里的小姑娘的脸和鼻孔，难过地睁大眼睛，沉重地摇摇头，眼里噙着凄凉的泪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大娃惨淡地说：“大伯，让小妹妹跟我一起行吗？我会好好引她，不会给你们增加过多麻烦的。”

        有钱人眼含泪水，沉痛地摇摇头说道：“大姑娘，看来你小妹妹的确不行了，快要没有气了……她稍微有点救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天不早了，愿意到我家去就走吧。”他看了看雾沉沉的天空，又望了关心孩子们的乡亲们，沉重地礼貌地向乡亲们扬了扬手，这才拉着她快步走去。

        他们刚移动脚步天就要黑了一般，惊雷就响声不断，怒吼的狂风刮得人们快要睁不开眼了，大娃含泪掉头飞步来到没有一点气息的小妹妹面前就嚎啕大哭。好心的乡亲们眼含泪水沉重地向她点点头……

        刚刚出村，几声霹雳般的惊雷就在人们头顶上轰隆隆、轰隆隆、霹雳般地响，突然破箩筐里的娃娃的一声啼哭牵动着众人沉重的心扉，人们都回转身来惊心动魄地看着遮得严严实实的破箩筐里的小姑娘张着小嘴……

        这时，一位背微微有些佗的中年人闻听娃娃的哭声分开人群一把将气息奄奄的娃娃从破箩筐里抱起来紧紧地依偎在怀里，就像老母鸡听到天上老鹰的叫声时迅速将小鸡紧紧地依偎在翅膀下害怕把它叼走似的，害怕有人来把她抢走了。这时从娃娃身上飘落一沓钞票在地上，他轻轻把娃娃放进破箩筐，拿着钱向有钱人追去，人们告诉他有钱人已经出了村，他随手就把钱交给身边的一位老人叫他转给困难人家，就将破箩筐里啼哭的娃娃抱在怀里紧紧地依偎着。从他那满脸风霜和刚毅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还没有到中年，只有三十多岁，从外观看完全象个中年人了。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悲喜交加的眼里噙着湿漉漉的泪水，轻轻拍打着啼哭的娃娃，从娃娃啼哭的声音里听得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唉——这起死回生的娃娃能不能养活啊！人们叹息着，可有什么办法呢？只要有好心人收养就是天看成了，总不能让她饿死在荒天野地里吧，就是死，死在好人手里也值啊！众人目不转瞬地看到他抱着娃娃快步朝家里走去，刚进门就迎面碰到正在忙碌的女人看到丈夫手里抱着个东西在蠕动，丢下手里活就迎了上来，欣喜地一看，原来丈夫手里抱的是孩子。满脸憨厚、高头大膀的女人非常灵活地一句话没说就赶忙从丈夫手里接过娃娃来，看着脸色苍白、胸部微微煽动的娃娃，睁着两颗无神的小眼睛，张着小嘴哭都没有力气了，这是谁家的娃娃啊？她的心有些凉了，凄怆地望着满眼泪水的丈夫，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默默地把娃娃依偎在怀里，她想也许娃娃是肚子饿了才是这样的吧？哦——看她张着无力的小嘴和没有神光的小眼睛，她明白了，娃娃是饿了！也许让她暖和点再给她一点吃的就会好的。天，仍然是那样黑，惊雷仍然不停地响，倾盆大雨仍然不停地下，狂风仍然撕肝裂肺地怒吼。

        中年人把娃娃交给妻子就要烧火给娃娃熬稀饭，他看到妻子愁苦的神情，用手臂搽了搽额头上的汗水，难过地又从妻子手里接过娃娃来依偎在怀里，泪眼婆娑地望着可怜的小生命。妻子看到丈夫沉痛的神情，知道丈夫的心意了，一定是河对面姓任的小娃娃！她难过地抬起头来温柔地望了丈夫一眼，凄凉地安慰似的问道：“大龙啊，这娃娃是任家的吧，咋成这样啦？只剩下一张皮能养得活么？你考虑过没有？养不活，拉命债，会让人笑话的。唉……”

        大龙用激动而可怜的神情说道：“菊花啊，这娃娃实在太可怜，太可怜啦，任大头穷老哥一家太惨了，他的田地被洪水冲走了，房子被雨水淋垮了，为了全家五口要吃饭他去保护那块薄田被洪水卷走淹死了，女人也活活气死了，丢下三个不知事的娃娃……我去时大女儿和二女儿都被好心人领走了，就留下这个苦命的小娃娃没有人要，是啊，她已气息奄奄呼吸快要没有了谁还敢要？太可怜，实在是太可怜哪，这个好事我们不能不作啊！也许是老天爷要把她给我们的吧！两个大娃娃被人领走后，乡邻们把破箩筐遮得严严实实不要她被雨打风吹，以为她会死，害怕死在那里淋了雨水生蛆啊。可她毕竟还没死呀，我实在不忍心，再没有人出手打救这娃娃，死神很快就会夺走这条小生命啦！唉——大小是一条命呀！投生到世上不容易啊！我想我们结婚十来年送子娘娘都不给我们家送个娃娃来，真是苦了你呀！唉——看到别人家里活奔乱跳的娃娃多热闹多快活呀！可我们没有呀！是啊，家里没有娃娃，只是几个大人哪还像个家啊！总觉得啥子都是空荡荡的，我做梦都想有个娃娃呀，多么希望老天爷给我们家送来一个活奔乱跳的娃娃，全家人快快活活的生活多好啊，唉——上天真的给我们送来一个小仙女啊！千真万确是几声惊雷之后娃娃才啼哭的，你知道此刻我心里多高兴吗？我随着雷公火闪分开人群一把将娃娃抱起来，娃娃才哭几声就乖乖地躺在我怀里，我的心啊高兴得快要跳出来了。不要看到娃娃现在这模样就嗳声叹气，这是没有奶水吃饿成这样的啊。再说这娃娃放在没有遮拦的风雨里多遭孽呀！我刚走近人群天就要黑下来了，几声惊雷在我头顶霹啦啦一阵响，娃娃就大声地哭了，她不是跟我桑家有缘么！我想这娃娃一定是天老爷给我们送来的，你看这娃娃先前连神光都没有，一到家就睁开眼睛在看人啦！菊花啊，可不能让这个可怜的小生命死在没遮没拦的荒天野地里呀！唉——世上总是有些人只顾自己，不体怜受苦人，咋只要大的不要小的嘛！三个娃娃一起捡回家带也要好带些呀！菊花啊，不知咋的，我听说有钱人把两个大孩子牵走了就留下一个快要死去的小生命孤零零地躺在破箩筐里没人要，多让人怜悯和心疼呀，我实在控制不住泪水就簌簌地流，就想看看这个没有人要的娃娃啥模样，这时又一连串的雷公火闪在我头顶霹雳啪啦地响，好象要把人击倒似的。娃娃随着惊雷就大声啼哭起来，这不是要我去救救她这条小生命么！爹不是常说为人要做好事才有好报应吗，这个好事我做定了，一定要把她养大成人，你说我作得对不对？这娃娃你能带好吗？一个小生命降临在人间不容易呀！这么多年送子娘娘都不给我们送个娃娃来，也许上天铸成要她到这个穷家来过活一辈子的吧！先前你听到雷声么？的确有些怪哩，两个大娃娃被有钱人领走了，只留下这个快要没气的小娃娃，我就气愤地要上前去看个究竟，就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几声惊雷好象要把大地震翻一样，娃娃就在这时‘哇’地一声哭啦，人们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高兴得我的心子也要跳出来了，我分开人群就抱着娃娃走了！菊花啊，这是天意，天意呀！这娃娃肯定是上天送给我们的，菊花啊，再苦再累也要把他养好，不要让乡邻们笑话啊！我想这娃娃有菩萨保佑一定不会死的！”说完用手臂搽了搽眼泪和额头上的雨水。

        妻子听着丈夫这些既温情又痛心疾首的话，点燃她多年来迫切盼望有个孩子的心情，她看着无力啼哭的孩子又流下了凄凉的眼泪，她为孩子的不幸而痛苦，也为孩子有幸来这个家而高兴，她眼里噙满了泪水，含着泪哄着、拍打着啼哭的孩子走进了里屋。

        这是一个非常穷困的家，也是一个和睦温馨的家，虽然只有几间破茅草屋立在蒙阳河边的河滩上，可一家人还是生活得非常温馨、和谐、其乐融融啊。门前拴着一只小羊儿“咪咪”地望着主人呼叫，好象在招呼主人，又好象肚子饿了叫主人拉它去草坪啃草似的，主人点点头赶忙从篮子里抓把草放到它面前，羊儿望了主人一眼，点点头就“咪咪”地嚼着草不叫了，跟主人摇摆摇尾巴，不时望着屋子里为孩子忙碌的女主人。

        这位才三十出头的男子看起来就像五十多岁的人了，他叫桑大龙，女人才三十刚出头，看起来就像一个中年妇女，她叫周星菊，人们都叫她菊花，好象周围邻居也不知道她的这个大名似的，公公、婆婆、丈夫，就是周围的邻居都这样叫她，去年才死了婆婆，多病的公公三天两头都病病哀哀、呻呻吟吟需要人照顾，可老人就从来不要人照顾，依然一天忙里忙外地劳动，儿子、媳妇多次劝他就在家里好好将歇身体，吃不完的鸡蛋就卖来给他医病，可他就是不肯吃药，他说没有病，做起活路来就会把啥事都忘了，让他坐在家里什么事都不作真的就要生病了。儿子和媳妇常常想，也许父亲真的没有病是在想孙子吧！是的呀，结婚十多年了，这个家多想有一个“呱呱”啼哭的孩子来调节空气，安慰安慰寂寞人的心灵啊！可想尽了一切办法，妻子就是怀不上嘛！

        这是一个用鹅卵石砌的墙搭成的房子，中间只用几根能乘力的木柱支撑着，上面绑一些竹子，再在竹子上面盖些草一类的东西来遮风避雨，人和牲畜就在这里栖身了，这样的房子叫埋杈杈，因为不请木匠弹墨划线就用不着动斧头和锯子了，只用篾条竹子把茅草捆得结结实实，不让风把房子吹倒能避风遮雨就行了，住这类房子的人家大多数都没有大门，有的几间小屋才共同有道篱笆门，家禽、牲畜，白天就赶到野外圈着，晚上赶进屋里与主人同住一屋；中等人家在修房造屋时还要请阴阳先生看个风水，择个吉祥日子，杀只红鸡公来祭奠菩萨和列祖列宗，敬慰神灵，放放鞭炮，菩萨才会为你镇住四面八方敢于来作乱的妖魔鬼怪，一家人就能顺顺绪绪的在这屋子里生活和成长。木匠师傅按照主人的意愿选好木料，根据地基和房屋大小再把木料排好，弹上墨线，在木料上打一些大小不同的孔眼就串连起来，只用木钉，一点铁器都不用，盖房绑茅草时也只用竹片和篾条，各个房间都用木板或竹子编的门，木门上安个门擗，一根铁扣子就把竹子编的门锁上了，这就是所谓的穿枓房，六畜与人分开住在专门的房子里。这里大多数人家都住这样的房屋，稍有点钱的人就用芦苇或用下脚竹子编成墙壁再在上面糊上泥浆既能遮风避雨让人看着顺眼就再好不过了；有钱人家还要钉着木条盖上青灰瓦，墙壁是坭土筑成的，这就是大瓦房，家禽与牲畜也与人住的地方有一定的距离，房屋内外都先用坭浆拌草节儿糊好，再在坭墙上糊一层石灰就是白白的墙壁了；有钱人为了豪华一些，还要在墙壁上绘上画，有的还要在房间里安上木地板，再用石灰把房屋四周糊好涂上各色颜料，还要设置前后花园，大门修得非常宽大而雅致，大多数都要修成八字门，有钱人家为了防止棒客和窃贼，还要修两道至三道高大的龙门，门前立着一对大石狮，最前面的吊檐大龙门要做得非常雄伟，远远看去就像一条威武雄壮的龙活灵活现地矗立在院前，这就是光宗耀祖显赫门庭的标致。这些就是中国农民或者是蒙阳河边各种不同层次的人家几千年沿袭下来的栖身之所吧！

        蒙阳河边的绝大多数人家都造这样的房屋和作这样的篱笆和壁头，有钱人家用土砖砌成墙壁后再用稀坭和草浆抹得平平整整，奢侈点的人家还要糊一层光膛膛的白石灰，就算是这儿的中等人家了，像桑大龙这样连饭都吃不饱一顿的穷光蛋就没有这样奢望喽，有几间用石头砌成的房子就算满足了，就在他们举行人生一辈子最大的喜事——婚礼时也没有能力把那些凹凸不平的墙壁糊一糊，更不说涂上白石灰啦！穷苦人家的祖祖辈辈就是在这样的房子里生活和劳动，一代接一代的生儿育女，从来没有怨言，怨谁呢？能向谁言说呢？只好默默无闻地在这块土地上劳动来养家糊口。桑大龙的祖祖辈辈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繁衍和长大的，父亲告诉他，张宪宗剿四川后这个家才从湖广迁移过来的，那时，蒙阳河的河床很小，洪水也不大，他们家离河坎有一里来路远，现在离河床不到一个田（几十米）远了，父亲常常叹息说如果遇上山洪暴发，要不了几年就会把这点薄地全冲毁，只好讨口要饭当叫花子了。祖祖辈辈都担心的是只要自己的田地不被山洪卷走，一家人的生活就有着陆不会喊苍天啦，即使土地和房屋被洪水冲走也丝毫没有怨言，要怪只怪自己的命生得不好，是前世积德能投胎到大水坝或者在大水坝有一宗土地就不愁了。不仅天灾人祸不能怨天怨地，就是生疮害病也怪自己前世作孽太多，这辈子才得来的报应，所以一年到头就是规规矩矩的劳动，从不惹事生非，过年过节还要买上香蜡纸钱来敬列祖列宗，庙里去烧香许愿，求得全家少生疮害病，二世才有个好归宿。这个家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家庭。

        “菊花啊！”丈夫望着沉重的妻子语重心长地说，“既然决定收养这个苦命娃娃就希望你把她养好，不，我们共同来把她养好，不让周围邻居说笑话才是，你没有带过娃娃，也没有养娃娃的经验，也许在我们身边不是那么利索，你我就多操点心吧！我看带娃娃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把肚子给她装饱，少生疮害病就会慢慢长大的，我看这娃娃将来一定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哩，你看她的眼睛大大的，不高不矮的鼻梁，宽宽的额头，眉毛就象一把梳子，说不一定将来还是个有出息的娃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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