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蜗居
  厌倦了搬家的生活，一直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只是没有想到鼓起勇气希望得到家人的支持时是失望透顶。理解父亲的心思，女孩总归要嫁人，弟弟是他觉得可以相依的人。他这一生所有的拼命都是为了家里唯一的那个弟弟。乡村文化的集体意识对个人的影响是权威性的，那个年代若是不能娶妻生子续香火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生活习性的落后，即使是互联网信息广泛传播的21世纪，也无法一时半会扭转他们那一代人老祖宗留下的窠臼思想。每逢春节整个村落的男子会聚集在一起给老祖宗上坟，作为女子的我自然连老祖宗的坟头朝哪都至今未知。家里若是来客，女孩不允许上桌吃饭，这大概多少也成了进入社会内心深处自卑的根源，是与生俱来根深蒂固的奴性。一个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加上历经生活的种种无奈，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有些事会逼迫自己去理解！后来是妹妹给凑齐了首付。

  房子不到四十平米，没那么兴奋，20年的房奴生涯一眼望不到边。

  流浪在外的人始终保留着乡愁，不知为何明明觉得家里人不在乎自己可还是会时常想家，经常夜里被窝里落泪。城里的孩子不管去往何处，家里大人基本都会保留那孩子的居室，家里也会翻出很多孩子从小到大的生活用品，还有很多小时候的照片，满满的成长记录，透着生活点滴，那是我做梦都渴望拥有的一部分。唯一可以看见儿时照片的地方是三姨妈家里。有一年在母亲家中，无意间看到抽屉里她与另一个家庭的点滴，那些他们一同的到此一游，那些微笑，那些灿烂快乐日子里的老照片，是鲜明对比后的许久沉默。大概是有一年与母亲吵架愤言自己连一张小时候的照片都没有她才更加注重小妹成长的细节？也许她不想再有内疚？也许她天生没有概念？毕竟她在襁褓中就没了母亲！每次找到完美的理由安慰自己时，眼睛会比吃了芥末还难受，翻滚踉跄而出，我知道它们要来了，它们总在有关母亲时来去匆匆，像炎热夏季里路过的一场及时雨，是泪失禁。

  今天是母亲节！

  妹妹的孩子十岁。姐姐的孩子十五岁。弟弟的孩子，女儿十三，儿子八岁。我没有成家。做母亲对我而言比二十年的房贷还遥遥无期。

  原以为买了房就有自己的家了，近些年行尸走肉一样几条路来回走，独来独往。仿佛什么都看破了看淡了，像不慎落入水中，从起初的拼命挣扎到最后的精疲力尽，再到慢慢地浮出水面，想随波逐流。看见周围明明就一片嘈杂，却格外寂静。像被透明玻璃封住，你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在意。

  清晨醒来，沉思。

  究竟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可是人在一个地方呆的越久仿佛被禁锢的越深，不要轻易去一个地方留下生活痕迹，会很难轻易再离开。

  有时看着窝里的锅碗瓢盆，看着那些零零碎碎跟随了半生的杂物们，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我该如何安放你们？你们沾染了我的灵魂，精气，我该如何将自己抛弃？

  这个城市除了小窝蔽体，别无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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