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邻居 (2 / 5)
        片刻的功夫，虞默的情绪变了又变，连他自己都诧异，心情怎么就随着雷清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露齿的一笑而改变呢，那颗心全然不在自己的胸腔里了。

        “在深山中生活的几年，也是我养伤的几年，不是身体上的伤，你知道。师父、绣画、雷氿还有明月观里的道人们，他们很善良，都很好。后来等我回到帝都，每想起往事时我也不会再失眠，不会再心悸。”

        心伤难愈，特别是那么小的孩子，雷清在无数个夜晚也曾无声哭泣，也曾以为全世界抛弃了他。他厌弃这个世界，憎恨除绣画外所有的妖，更加厌恶的是半妖的身份，恨自己的非凡身体。他最羡慕的人是雷氿，凡人，普通，平安，自由……

        虞默道：“你师父他老人家很好，是个好人。他们一定帮了你不少。”他也只会这么夸雷隐生了。

        “是的，没有绣画与师父，我早已变成某个大妖的妖力了吧。”雷清呵呵一笑，面对这种十分大的可能很坦然，“妖与半妖的世界便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其实，最想做一个普通人，自由自在，无知无觉，快乐地过自己的日子。世间百态七情六欲，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虞默低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自己一个人生活时，拼命压制妖力，收敛妖气，隐藏在人群中，努力过正常人的生活。在我，”

        他喉结攒动，目光流露出一丝痛苦，接着道：“在我死去时，我还在想，解脱了，不用再忍受妖丹的折磨。但当我发现我又活了，即使**妖丹被抢走，可我就是有一种轻松感，生出这种想法好像对不起我妈妈……”

        他说完抬头看向雷清，似乎在寻求雷清的支持。这是虞默第一次提及死前死后的心理活动，愿意将这些说出来，实属不易。

        雷清看着虞默桃花眼里迷蒙的目光，他道：“你没有对不起她，因为你努力地活过了，死去也不是因为你想那样，对不对？”

        虞默点点头，又轻轻摇摇头，目光变得更复杂了，他的双眼不知聚焦在哪里，像是在回忆，又像灵魂离体，声音也好似不是他的：“我走在密林遮蔽的山路上，浑身湿冷，哪哪都痛，我随手一摸便是一片鲜血，我一低头就看到血像水一样流淌，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疼痛，没有一刻的缓解……”

        虞默迷蒙的目光随着他的述说渐渐涣散，他看一眼雷清，却没看清，接着道：“这就是我的噩梦，碎玉山上……发生……的事，我……死前……的感觉……”

        他说到最后，语句变得断断续续，并开始剧烈地喘息，脸色也极差，浑身颤栗着，双手抓住碎发，将头埋得极低，以至于后背弓着，整个人团成一团。

        雷清的心也跟着揪紧，甚至想扑到他的身边，拥抱他，给他安慰。他逼自己忍住，他不能去，他可以适当引导，却不能替他承受痛苦。往后的日子，这样的噩梦还会有，但总有终结的一天，雷清相信虞默能挺过去。

        头已压得极低的虞默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他努力地深呼吸，在心中数数，控制自己的情绪。默数到十，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手掌有力稳重，奇异的带来了宁静。虞默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音，它在慢慢平复，喘息已不那么剧烈，颤栗渐渐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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