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间不平事 (1 / 4)
        “到第三天晌午，爹回来告诉我，尸首找到了，我看着爹把那具残皮放进棺材里，又把娘生前穿过用过的东西一一摆放好，都是他从前给娘一件一件买回来的，我的亲娘，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坟地里的一块墓碑。”魏展年的鼻翼翕动着，很难从童年的悲怆中走出来。

        介书迟的目光投向地面一角，从他十四岁随长老下山除妖，继而重入尘世，游走江湖，如今已有十三载，见到的不平事太多，此中离奇曲折不在少数，故而相比皆有泣喘的其他三个，他暂时还能保持一份近乎冷血的冷静：“魏德有这种败类死不足惜，可是魏一鸣……我知道他对你不是太好，但怎么说他是你的同胞弟兄，罪不至——”

        那一个“死”字还未出口，就被魏展年厉色拦截：“他死有余辜。”

        他咬牙切齿，几乎要将牙根咬断。

        将结语作为残篇的开始，以跌宕起伏的情绪接受黯然，人世间如此难堪的矛盾枚不胜举，谁都有可能成为万千之一，然而若真是不幸被命运择纳，这万千之一又是十足十的悲剧了。

        魏展年的悲剧便是以一个结束为开篇，结束的是他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开始的则是余生梦魇，梦中遍布黄木油桶喷香到腻人的气味，像是一头网天罗地的怪兽，涎沫挂丝的嘴大张开，随时都能把他吞入腹肚，就在这样惶惶不安的梦境里，他看清了怪兽的脸，长着魏德有的模样。

        随着两个小孩子的成长，魏德有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从最初在心里挠痒的趾头，无声无息地成长为猛虎利爪，不知道哪天就会把他的脏器通通抓碎。

        在魏德有的计划中，除掉魏展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他能感觉得到，这个不到七岁的侄子，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寒峻，那双像极了隰荷的眼睛透出的杀意与仇恨，不该是一个黄口小儿应有的样子。

        终于让魏德有等来了机会。

        高热不退的魏展年成了个傻子，即便是没让他丧命，一个傻子对魏德有也构不成威胁了。魏德有起先也怀疑过他是否装傻，就趁魏德来不在的时候教唆着魏一鸣欺打他，可无论魏一鸣下多重的手，这个傻子哥哥都还是笑呵呵地看过来。

        嘴一咧，涎水顺着嘴角漫出来，别提多蠢相了。魏德有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来，他笃信魏展年是真的烧成个傻子。

        此后二十余年的岁月里，魏一鸣在魏德有的挑唆下，变本加厉地欺辱魏展年，而魏德有更是愈发肆无忌惮，他见魏德来对魏一鸣格外宠信，又根本不知道当年隰荷出走的真相，竟然异想天开地试图认回魏一鸣这个儿子。

        “一鸣，叫我一声爹。”魏德有一股脑儿吐露个干干净净，说到激动处，他甚至拍着胸脯子等魏一鸣改口。

        魏一鸣盯着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神，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你疯了？！”魏一鸣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他一把推开魏德有，转身就要离开，“你且去求着**给你个儿子吧！”

        “你个没心肝的混账小子，迟早要遭报应！”魏德有跺着脚，又恨是魏一鸣早就长得人高马大，他就是想出手教训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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