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旧事（下） (1 / 4)
        即便在传言是海上仙灵的鲛人族里，隰荷也是不逊他人的美丽姑娘。

        生来浸著绯色的面颊，入水不濡的衣裳，因托抱婴孩而露出一截葱白色的手臂，她的手臂柔白而细腻，在阳光的抚罩中，是一块品色上乘的雪花玉。

        她的身体是明丽的，她的气息却是幽艳的，她的一双眼睛，便是濯濯波光，容得下人情，容得下世故，容得下山中一日，世间千年。

        湍急的川流两岸，除了鸟儿啁啾和水声作响，再也听不到更多的声音了。

        姜放愣在原地，作为猎户，他见过不少奇珍异兽，可这传说中的鲛人他是第一次见，甚至是近距离地与其对视。他的心成了一面牛皮小鼓，被无形的手指扣敲着，一声复一声，清脆的鼓声配以绵而冗长的节奏，就像由远及近、飘忽不定的狼嗥，在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了更细微的的虫鸣，最后切切实实地静下来。

        在他失神的时候，隰荷已经抱着小婴儿上岸，一着陆地，半截鱼尾就又化为人的双足，再一看，她竟连鞋袜都不曾濡湿，依旧是亭亭玉立的一个人：“姜兄弟，先上岸来。”

        姜放蹚着水往回走，步子沉笨而艰难，他甚至分不清是这入秋的水太凉，还是他的行动过于迟缓，只觉得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隰荷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傻愣着半天的魏展年也因此身体一颤，头顶飘来亲娘柔声的一句提醒：“阿年，去扶你姜叔一把。”

        不到五岁的孩子别说扶人，自己能走得稳就不错了，魏展年晃悠着身体走到岸边，先是伸出来右手，想了想又换成左手，最后索性将两只手都伸向前方。

        可这小小一团的身影是姜放的定心丸，让他飘忽无著的心神再次落回人世间。

        姜放一条腿跨出水面先着了地，随即撑着那条腿的膝盖将另一只脚也提上来，等他在地上站稳，这才又弯下腰来抱起魏展年：“让姜叔看看，阿年是不是又长高了？”

        顾左右而言他，是成年人避开尴尬的良策。

        “这孩子是……”未曾听闻姜放娶妻，隰荷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儿不禁疑问。

        姜放走过来把魏展年放回隰荷身边，拾起刚才扔在岸边的鞋子和弓箭，粲然一笑：“我闺女。”

        隰荷心头虽惊奇，但是见姜放明显不愿多说，就没再细问，只道是孩子没事，她也能安心去洗衣裳了，牵着魏展年走出好几步，又听闻身后姜放吆喝道：“魏家嫂子，今天多亏了你！”

        隰荷“噗嗤”笑出声来，人没回头却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地回应姜放：“姜兄弟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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