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过意外
  清晨的山道上，李抱真送别师傅三人下山，师姐白绛纱蒙面，一身素衫，回头看了一眼李抱真说道：“师弟，别把铜镜弄丢了，要是丢了我这回可是再也不肯原谅你了”。李抱真从胸前摸出了一面铜镜，这是师姐日常梳妆之物，昨天夜里师姐送给他的。昨天听说师姐要走，他忍不住想要问个明白，就跑到了师姐的楼上。师姐正在对着镜子梳妆，李抱真一进来就叫到：“师姐，你们为什么要走？”师姐并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说：“这里并不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呢？”李抱真又问：“那你们究竟是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能带我走呢？”师姐说道：“你本来就是蜀中人士，跟着我们一起走，你的父母家人你不管了？”李抱真听着师姐语带呜咽，好像是哭过一般，赶紧走上前。看到师姐神色悲戚，面带泪痕，问道：“师姐，你怎么哭了？”。李持盈此时再也忍不住了，说道：“我想我的父亲了。”说完一下扑到了李抱真的怀中悲痛抽泣了起来。李抱真被弄得一头雾水，但是看到师姐哭的如此伤心，只能柔声抚慰，过了好半天师姐才停下来，自觉失态，从李抱真怀中抽身起来。李抱真也不敢问究竟是怎么了，只是讪讪的坐在一边，过了半天师姐好像情绪平复了一些，坐到镜前，整理起散乱的头发和哭红的脸颊。李抱真静静的坐着，李持盈也静静的梳着头发，过了好半天突然看着镜子问道：“师弟，你看我漂亮吗？”。李抱真突然被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漂亮，我觉得你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子。”李持盈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拿起铜镜说道：“你就今天最会说话，不惹我生气。”停了一会儿把铜镜递给了李抱真说道：“时间过得好快，一晃三年都过去了，我们明天就走了，没有什么能够给你。这个铜镜是师姐平时常用之物，留给你算个纪念吧。”李抱真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心想我要这铜镜能干什么？突然他心中一愣，想起铜镜之意，竟然有些吃吃的说不上话来。陈国将亡之际，徐德言曾流着泪对妻子说:“国已危如累卵，家安岂能保全，你我分离已成必然。以你这般容貌与才华，国亡后必然会被掠入豪宅之家，我们夫妻长久离散，名居一方，唯有日夜相思，梦中神会。倘若老天有眼，不割断我们今世的这段情缘，你我今后定会有相见之日。所以我们应当有个信物，以求日后相认重逢。“说完，徐德言把一枚铜镜一劈两半，夫妻二人各藏半边。徐德言又说:“如果你真的被掠进富豪人家，就在明年正月十五那天，将你的半片铜镜拿到街市去卖，假若我也幸存人世，那一天就一定会赶到都市，通过铜镜去打问你的消息。“一对恩爱夫妻，在国家山河破碎之时，虽然劫后余生，却受尽了离散之苦。好容易盼到第二年正月十五，徐德言经过千辛万苦，颠沛流离，终于赶到都市大街，果然看见一个老头在叫卖半片铜镜，而且价钱昂贵，令人不敢问津。徐德言一看半片铜镜，知妻子已有下落，禁不住涕泪俱下。他不敢怠慢，忙按老者要的价给了钱，又立即把老者领到自己的住处。吃喝已罢，徐德言向老者讲述一年前破镜的故事，并拿出自己珍藏的另一半铜镜。颤索索两半铜镜还未吻合，徐德言早已泣不成声……卖镜老人被他们的夫妻深情感动得热泪盈眶。他答应徐德言，一定要在他们之间传递消息，让他们夫妻早日团圆。徐德言就着月光题诗一首，托老人带给乐昌公主。诗这样写道:

  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

  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

  乐昌公主看到丈夫题诗，想到与丈夫咫尺天涯，难以相见，更是大放悲声，终日容颜凄苦，水米不进。杨素再三盘问，才知道了其中情由，也不由得被他二人的真情深深打动。他立即派人将徐德言召入府中，让他夫妻二人团聚。乐昌公主看到当年风流倜傥的徐德言两鬓斑白，而徐德言看到变为别人小妾的乐昌公主(作为小妾一切要看人脸色行事)，两人感慨万千。杨素见此情此景，于是让乐昌公主对此景赋诗一首，于是乐昌公主吟道:

  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

  笑啼俱不敢，方验做人难。

  杨素听后非常感动，于是决定成人之美，把乐昌公主送回给徐德言，并赠资让他们回归故里养老。

  现在师姐突然间给他镜子，难道是日后相会，托付终身的意思？他虽然这般猜想，却并不能肯定，但是心中狂喜之情已是难以抑制，他急切的问道：“师姐，你是不是说？是不是说？”心中虽然急切，但是嘴上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师姐看他着急却说不出口的样子，眼中闪烁光亮，脸色通红的点了点头。李抱真狂喜之下，一下抱住了师姐，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李持盈满面羞涩，嗔到：“你慢点，小心让师傅和长源看见。”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大概就是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吧。这三年来，李抱真情根深种，满眼都只有师姐一个人，越是喜欢他就越是心中自卑，常常觉得自己配不上师姐，苦闷忧思，辗转反侧。现在突然知道师姐心中也喜欢他，就好像一下子跳到了蜜糖之中，被幸福砸的昏头转向，久久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两人突然间挑明了心迹，在最初的喜悦过后，反倒有些尴尬。一向以来，二人都是互相斗气吵嘴，斗的厉害，现在一下子成了情侣怎么都觉得有些尴尬别扭。李抱真平日心中对师姐藏着的许多情话这时反而一句也说不出了，两人就这么讪讪的坐了半天。还是师姐先打破了这种窘境，用手推了李抱真头一下，说道：“臭小子，你老实说，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了？”李抱真反倒是害起羞来，讷讷的答道：“也没有多久。”李持盈一听这话来气了，说：“哦，这么说你也不怎么喜欢我啊？那算了，把铜镜还我”说完就上手来抢。李抱真赶紧紧紧抱住铜镜，说道：“不是不是，我心里早就喜欢你了，从我上山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你了，后来我越来越喜欢，每天晚上都能梦到你，想着你的一颦一笑我都能觉得像是吃了蜜一样甜。我觉得只要能得到你的欢心，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愿意。”李持盈本来是想逗逗他，听他说的这般动情真挚，才知道原来他用情如此之深，心中大为感动，用手臂将他环抱，幽幽的说道：“好师弟，我也早就喜欢你了”，说完将头依偎在李抱真的颈边，久久没有挪动。

  整整一夜，二人互诉衷肠，虽然彼此心意已明，却并无出格之举，在李抱真心目之中，师姐好似天上仙子一般，不容半点不敬，他心中只在畅想将来迎娶师姐的美好光景。李持盈今晚也没有了半点平日的娇蛮，对李抱真温言细语，但是良辰易逝，不知不觉间，外面天色已经微微发白。李抱真一想到马上就要和心上人分别，心中好不难过，李持盈也明白他的心思，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师弟，本来师傅是要我决计不能透露的，但是我怕你将来找不到我，索性就告诉你吧，你要为我保守秘密。其实我本是先皇帝的女儿，当今皇上的妹妹，我们这次是要去长安奔丧。六年前我的伯父中宗皇帝答应了吐蕃的求亲，要从皇室公主之中选择一位嫁给吐蕃赞普当王后。韦皇后一向猜忌我的父亲，就怂恿伯父要将我嫁到吐蕃去，我父亲性格柔弱，不敢反对。幸好我的哥哥李隆基一向疼爱我，不愿我嫁到边荒之地，就嘱托他的好友收我为徒，将我偷偷的带出了皇宫。后来我的父亲继承了皇位，没过几年又传给我的哥哥，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但是最初几年朝局并不稳定，所以也没有接我回宫。可是今天突然传来消息，我的父皇龙御归天了，我哥哥派人来接我回宫为父亲守孝。”说完脸上又现悲戚之色。李抱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喜欢的竟然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虽说早就觉得师姐气质高贵，举止做派不像是寻常人家，但是也没有想到竟然是皇室贵胄。这一次可真把他吓得有些惊慌失措了，他盯着看着面前执手之人，看了又看，觉得这一切好像是做梦，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公主，难不成自己还要当驸马？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天之中先是得知师姐要走，后来又得知师姐喜欢自己，现在居然又得知师姐竟然是公主，老天爷好像专拣今天跟他开玩笑似的。李抱真现在真有点哭笑不得，本来就已经觉得自己喜欢师姐有些高攀，现在成了公主，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了。李持盈看出了他的心思，抱着他说：“你放心，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心中都只喜欢你一个人，等我为父皇守孝期满，我就向皇兄请命，让他把我赐婚给你。”说完害羞的把头低下。李抱真讷讷的说：“我何德何能啊，皇帝怎么会把你嫁给我？”李持盈说道：“你不要这样想，我皇兄最是疼爱我了，我们从小一起患难长大，他肯定会答应我的。”李抱真说道：“我出身低贱，让你嫁给我，岂不让皇室蒙羞？”李持盈说：“你文采风流，武功也不差，我不在的这三年你一定要勤修苦练，我皇兄最是喜欢人才的，到时候由我引荐，他看你确有真才实学，就会授你官职，到时候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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