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桃（一） (3 / 4)
        桃子不唱歌不谈理想，她进地就拔花生，收队时总是花生拔得最多的一个。学校每年一次采摘茶果榨油，桃子也第一。

        五十多岁的女班主任很喜欢桃子，说：这妹子精灵又能干，年年把学习和劳动的第一名给夺去，却不合群。

        男数学老师说：能合吗？8+8从她口里出来是鳖打鳖，开口闭口都是别人的笑话。

        其实是那些缺心眼的蛮同学，编歌唱桃子一家，是这样唱的：哑、傻、瘸、丑、怪，不是痴呆就是乞丐。

        怎么说呢？这家人其实是憨。穷哇，穷得抬不起头，穷得不敢说话，任人欺骂，便成了傻子。

        桃子无所谓人家愿不愿与她结伴。从不低头讨好人。况且家里有很多活得干，没功夫和她们追追打打、叽叽喳喳。

        桃子每天放学回到家，放下书包得立刻把馊粥与米糠搅合，端去喂鸡喂鸭。然后得剁烂菜叶熰猪潲水，熰烂了加点糠和馊粥搅成粘稠糊浆，便给猪做成了一顿营养晚餐。装木潲桶里，由阿泥挑去喂猪。家里的猪潲桶又高又大，用了七八年，积下一层滑溜溜的厚实的污垢，很重，桃子提不动挑不起，便和阿泥分工，她熰潲，阿泥挑去舀进猪槽喂猪。

        做完这些，桃子还得挖猪草、摘菜、洗衣服……

        有天傍晚，桃子挑着畚箕去田里挖猪草，在铁路边遇见阿秀婶放下肩上挑的两畚箕粪，与挎着篮子去摘菜的阿翠姑扯闲话。两个小时过去了，天边橙色夕阳落班了，多色彩霞替班了，瓦顶炊烟缭绕了，灰暗夜色罩过来了，桃子挑着两畚箕猪草、扁担头挂着一把新摘的豆角和芥菜回程了，阿姑阿婶还站铁路边闲扯。

        我和我阿姆正在路边拾掇菜地，我阿姆对着阿姑阿婶笑骂：打靶鬼，月光都被你两扯出来了，看人家桃子挖满两畚箕猪草、摘好菜回家了，你两还在扯——

        “唉呀，说过头了。哈哈”阿姑阿婶笑着抬头看天，看不清了，菜摘不成了，粪也只能往回挑了。

        阿秀婶追上桃子，哄：“阿桃，你有豆角又有芥菜，今夜不用两样菜，分一样给我，我明天摘了还你。”

        桃子不理她。

        阿秀婶气急道：“小气鬼，怪不得村里没人和你玩。”

        桃子伸开两条小胳膊，抓着扁担两头钩畚箕耳的吊绳，迈着小碎步往前走，头也不转向阿秀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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