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家居五原上 征战负平生 (2 / 3)
        连行六日，使团来到盐州城下。盐州管县有二，名曰五原、白池。州治五原县，为岐国刺史高行存所据。五原者，谓龙游原、乞地千原、青领原、可岚贞原、横槽原。五原县所处，正是灵州东去延州、夏州的道口。

        北九十里又有白池县，仍控于朔方军之手。共有盐池四所，一曰乌池，二曰白池，三曰细项池，四曰瓦窑池。此地是朔方军的重经命脉，是故死守不退，但县城固然守住了，这些个盐池，仍难免被岐军游骑侵劫。所以无论是为了疏通商道，还是维护盐池产地，韩逊都务必收复五原，除此心头之患。

        待杨沼等人到达，盐州城下显然已经一番鏖战，血痕残迹、烽烟遗骸散于城外。城头飘扬着岐军的土黄色旗帜，四门之外，朔方军、保塞军两部近两万人，将三千岐军团团围困在城内。

        使团及商队，俱被安置在后方辎重营一隅。为防意外，又调了一千军士过来，围着使团立了两个小寨以作拱卫。

        战火之际，便不需太究形式，两军主帅只分头来杨沼这里见了一回。对杨沼而言，韩逊已经相熟，且他不仅是朔方节度使，还是颍川郡王，军务为重，韩逊过来只聊了数语，便返回中军。另一位节度使高万兴，却与杨沼未曾谋面，六月间杨沼捧旨西去，匆匆赶路经过延州时，高万兴正于辖下延昌县清剿流寇，未得与钦差相逢。那一日乃是其弟、保塞军都指挥使高万金迎候，这兄弟二人俱是降将身份，投过来才两年，所以很是谦恭。这次换弟弟高万金谨守大营，高万兴则带着一干延丹将官，赶来拜会杨沼。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高氏兄弟二人，不仅亲自提兵前来，二人还将家中当打之年的子弟，俱都带来历练。兄长高万兴长子早夭，此番跟来的是次子高允韬、三子高允贞。弟弟高万金带在身边的则是庶子高思殷，嫡子高允权年龄尚幼，留在延州。

        高万兴帐下又有文武各一员，文依鄜州豆卢革、武仗延州刘景岩，乃是两州的当地豪强。高万兴将诸人一一与杨沼引荐，杨沼虽与延州高家无深交之念，但人敬一尺，彼还一丈，遂也是笑呵呵的将一些京中风月，同诸人闲聊。一边说到朝廷对高家的赏识，另一边又请来阿引分、药罗葛骛与高万兴相见。

        久处延州道上，高万兴自然晓得，近两年甘州回鹘与金山国一直频频交战。如今金山国认降已四月有余，他也道听途说过此消息。直到今日亲见到使臣，才知此事属实。高万兴这厢只是一味的赞叹朝廷兴盛、八方来贺，逢迎个两句。而此间有一人，闻听此讯，却是心头大喜，正是延州帐下刘景岩。

        话说高家乃是世代军校，至高万兴这辈，方才出人头地。鄜州豆卢氏勉强算得诗书世家，但族里还是以农耕为本。只有这延州刘氏，家产有三分，一分田、一分商、一分匪。自投了高万兴，麾下强人俱都转入军伍后，这匪事是不常干了，商事却有扩张。沿途道路不宁，延州一带，只有他敢以军伍护卫行商，一来二去，刘家便成了延、丹、鄜、坊四州最大的商盟头子。东至东都开封、西至西域拨换、疏勒，获利不菲。再与高万兴投献一些，乃是皆大欢喜。

        若果真回鹘人打通瓜沙，这条道能安宁下来，延州商人便有望去达于阗一路。正因此，刘景岩才暗自振奋，脑海中已经运筹起来，寻思派人去探探瓜沙、于阗道路形势。

        且不提他这点小心思。高万兴与杨沼客套一番，又随药罗葛骛观摩了一回甘州马军之姿。还没等他细加揣摩，韩逊那里遣人来寻他，只说有紧急军务。高万兴告声罪，急急打马便紧赶往韩逊营中。

        这日伴晚，二位节度使未再露面。只韩逊派过来一员逐要亲事，陪着几位使臣用过晚饭，隐约交代下边的军将守紧营寨，将那些商人也都看紧了。杨沼早年也是带过兵的人，当然觉出一些情形，不过韩逊如何攻打盐州，他自也无意过问。

        结果如他预感，当夜子时刚过，盐州城内便起骚乱。有人开了城门，韩逊营前伏兵尽出，一举杀入城内。四外火把尽起，高万兴的延鄜游骑往复穿梭，截杀漏网之鱼。一夜烽火，待天色放亮，城头大旗已替，朔方军的白缎赤帜高悬城楼之上。

        城内或未肃清，韩逊、高万兴只在翁城之外召见降将，亦请了杨沼同行，也是份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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