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使至灵州（二） (1 / 2)
        坐见黄云暮，行看白草秋。山横旧秦塞，河绕古灵州。这灵州西接飞沙大漠，东毗黄土高原，是数十年来唯一相对稳定的西北重镇。即便如此，往常商旅、使臣继续东进，仍要提防党项、诸胡的捉道之厄，及梁岐边境乱兵之胁。

        也是凑巧，就在贡使团此番来前，朔方节度使韩逊已点起八千兵马，并与保塞军节度使高万兴相约，正要东西夹击，夺取卧榻之侧的盐州。不二日，朔方军便要大举开赴盐州去了。

        灵盐灵盐，二州向来一体，朔方节度使又称灵盐节度使，盐州原本一直隶属朔方军治辖。近年来，岐军反复与朔方军争夺盐州，前两年又被岐军大将刘知俊抢占了去。

        朔方东达中原之路，原本有三，分别出武州、威州、盐州。前两条尽入岐军地头，只有盐州一路，乃岐军飞地，孤城驻守，兵力不丰，没法彻底隔绝道路，因此尚能绕行。

        然于韩逊而言，盐州这只歧军，仿若一柄顶住下颚的短匕，令灵州军民极不自在。之前也提兵打过两回，总是围而不克，一旦刘知俊自泾原兴兵来救，朔方军便被迫撤围而返，白白折腾了两回，未竟寸功。这一次为保万全，韩逊报请朝命，梁帝朱晃遂下旨，令延州节帅高万兴辅之，二藩镇一齐兵发盐州，务必打通此关节之地。

        有此前情，贡使团抵灵当晚，韩逊宴请杨沼、阿引分时，便提议使团休整数日，不妨径直前往盐州前线。若一战而克，则可顺利去往延州。即便战事僵持，亦可籍由围困盐州之际，由高万兴的保塞军护送回去。若是耽搁久了，唯恐那刘知俊又来搅和，徒生变故。

        杨沼、阿引分听韩逊这番言语，都道是持重之议，欣然从之。

        原本还欲休上七到十日，如此一来，大约就是呆上三、四日。二人商议着，补齐了给养消耗便出发，最好能与朔方军同路。

        …………

        须待上三、四日，左右无事，史纳罗便带陈敬文，前去拜访王氏门庭，认认门路。这日二人梳洗净面，带上给王氏备下的礼物，出了营地，来到灵州城下。陈敬文抬头仰望这座边疆大城，心中竟然还有一丝激动。

        说来他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真正进到州城。呆过的删丹只是县城，上回沙州城外，索承庆没敢带他入城赏游，仍是怕有意外。今番到了这灵州回乐，就无所顾忌了。

        果真是乡下孩子进城，二人甫一进城门，陈敬文便瞪大双眼，望着眼前一条通长大路，两旁商铺林立，人流穿凿之景，便知大伙儿嘲笑索黑子之事，定是真的。着实这些铺子里吆喝的吃穿用度，几乎都是他没听过、未见识的，一时难利落，两眼冒金梭。

        史纳罗不是第一次带棒槌逛街了，原先不少寨兵也是头回到甘州、肃州、灵州等地，所以史纳罗颇有经验。领着大郎先去成衣铺子，置了两身清爽的行头。然后去了一家汤饼铺子，一人来碗鸭花汤饼，一份九练香天花，填上空空的肚子。再寻家茶铺，饮上一壶热乎乎的茶汤消食，叫两份儿巨胜奴、见风消，品品小吃，尝个新鲜。

        两人吃得舒畅，混身热乎，这才高高兴兴来到王氏宅前，通名报姓，请见王炳坤。今日王炳坤正好留在家中，请进去与二人叙过话，招待一回。陈敬文奉上的礼物，乃是索承庆在敦煌城中搜集的高僧吴洪辩手书佛经两卷，洪辩法师过世已半百，在河西一带享誉禅释，这两卷手书，虽谈不上价值连城、传家之宝，但也算得风雅少匹，对于王氏而言，正是恰当，王炳坤自是敬谢。

        这些日子，因灵州发兵在际，九爷王元贵筹措军需，公务繁忙一些，未在府中，无有拜见。因此留过午饭后，二人便与王炳坤告辞出来，复在城中闲逛一番，回到使团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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