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六回 战后（二） (3 / 3)
        索承庆放下酒碗，冷笑道：“嗯，这会儿才说，就没麻烦么？”赵什德提起酒壶，一边给索承庆续上酒水，一边也戏谑的看着地上跪着的青年。

        “在俘虏营里，晚辈害怕不能出来，不得已说了谎言，请将军恕罪。但一出俘营，晚辈自知不该继续隐瞒，这就求告卫士，定要将实情告诉将军。”

        “读过些书，真的都是人精，这话说的多好听。”索承庆与赵什德谑言道，复又转向青年，说道：“也罢，前事不谈，还有什么隐瞒的，一并都说出来。过了今晚，你愿说，我可未必肯听。你只以为回鹘人残暴，拿我索某人当大善人么？张氏、氾氏，哼哼。”

        话说到这，这位青年的身份已然明了，正是氾家大郎氾履倩。那一日，他随张安左于神沙乡决战，坠马受伤，折了左臂，昏迷半宿没能逃掉，第二日便被扫荡战场的回鹘军抓了。氾家与米和儿遣人遍寻不着，也曾想过办法，从俘虏营中寻找，但因氾大郎的身份，又不敢放肆打探，大约便漏了过去。虽没见尸首，但张承奉、氾后已然不报太多希望，只余哀叹。

        氾履倩年轻，压根儿不知晓索承庆这号人物，更不知他与张承奉的往事恩怨。白天只见一拨汉人队伍挑兵，想当然以为比回鹘人好说道，于是不管如何撒谎，也一定要逃出地狱般的俘虏营。

        “这个…”氾履倩听得出来索承庆的言语带着寒意，嗯呐了两声，略有犹豫，不过最终还是一咬嘴唇，说道：“晚辈以为，可以手书一封书信给家中，将军救命之恩，吾家长辈必有重谢。”

        “你家长辈。”索承庆冷冷问道：“你自称氾后侄儿，那氾怀义是你何人。”

        “正是晚辈大伯。”氾履倩唯恐不信，答道：“家严名讳怀恭，皇后乃晚辈的亲姑母。”

        “哦。”索承庆拖着腔调，听不出语气好赖，仍冷语反问道：“所以利用某家而已。你想回家，不肯随我去北山？”

        在索承庆的逼视之下，氾履倩隐约冒着冷汗，支支吾吾的要说未说。索承庆追问道：“就说，是或不是，不用费心思想些绕圈话。”

        氾履倩狠下心来，又咬咬牙，说道：“是，晚辈想回家中侍奉父母，求将军成全。”

        “哈哈，哈哈”索承庆的面色骤然由阴转晴，让人猝不及防，大笑说道：“小子，起来吧，拿个交杌坐下。来来来，喝碗酒，咱们爷俩说说话。”他拿脚踹了个交杌过去，笑道：“不要怕，当年你家大伯，曾是我的上官，咱们是有家世交情的。既然到了我这儿，小郎只管放心，没得怕。”

        说话间，索承庆笑眯眯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纯金娃娃，突然注意到氾履倩的伤臂，赶紧对赵什德说道：“快去看睿真法师休息了没，请来给咱们贤侄看伤哇。”

        赵什德是见过索承庆几回变脸的，但这回还是在心里啧啧称赞，把敲诈勒索说的这般体贴，属实难为。心里笑，面上还是应下，起身出营去了。

        有道是：贫家战殁托家小，赖有安平故人心。小郎不知羊入虎，还执银杯谢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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