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回 战血磨长剑 尘痕洗故裘 (2 / 2)
        “让开！让开！”索承庆、赵什德推开围观者，放进来半吊子临时医师樊灵俊，二人帮着他，给金山军伤兵受创的头部、腰部撒上伤药，然后裹扎起来。忙完这些，又叫几个兵，把金山军伤兵抬去令狐佛奴旁边，由樊灵俊一并照料。验过伤，这名士卒应该是腰腹中了一刀，其后坠马又伤了头，他的腰伤其实并不重，砍不如刺，并不致命，还是要看头伤的轻重，只见他半边脸都摔烂了，能不能活下来，大概听天由命而已。

        …………

        又过了大约两刻，大队骑兵打着删丹军旗，疾行来到托勒水东岸。当先骑将马不停蹄，仗着人高马大，径直趟过一人深的河水，直奔奚高勒本阵而来。来者正是狄银帐前猛将、回鹘内九姓貊歌息部统兵达官、删丹军前军兵马使貊歌息达。

        “高勒都督安好？”来将高呼道。天气炎热，貊歌息达顶盔贯甲的紧赶赴援，跑出一身大汗，又趟过河水，浑身正蒸腾着白毛雾气，此举倒让奚高勒颇为感动。

        “还好，还好，本督实在大意了，阴仁贵狡诈善战，我部着实折损了好些儿郎。幸得将军前来，敌军受到惊吓，已退走有一阵了。”说不惭愧是假的，奚高勒话里话外都流露出失落情绪。

        貊歌息达听了出来，宽慰道：“高勒都督不要气恼，这阴仁贵是归义军里数得着的人物，能征善战，特勤也甚为佩服。都督此番对阵阴仁贵，能稳住阵脚不乱…”他看看远处的尸体，回鹘军、金山军是分得很清的，伤亡比例一目了然，倒不好瞎夸。遂说道：“阵脚不乱，还小有斩获，想必特勤是满意的。奚牙勿部经过此战磨砺，一定越战越勇，精兵可期。”

        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不仅擅拿刀把子，也还挺会说话，奚高勒果然受用，心头烦闷稍减。口中与貊歌息达讪讪应付着，心里开始琢磨着狄银会不会做些补偿，抑或是战后多讨要些利是。

        貊歌息达是甘州回鹘本次征讨金山国的前锋正将，一直领本部突前游弈，所以才能如此快的接应到奚牙勿部。又不多时，充任前锋副将的外九姓浑部达官、浑钵丹亦领着本部游骑到达。如此回鹘前军的兵力、战力都占据优势，自然再不虞金山军有任何诡计，此时若有机会排开与阴仁贵一战，只需一力降十会即可，必然是胜多败少。

        再看那厢奚牙勿部已经做完法事，点起干柴烈火，正在焚化将士遗体。这边的安平寨众，还是讲究入土为安，将金山军遗体排成一排，又将两名安平寨兵的遗体搬回了这边，准备与金山军一起入葬。有位摩尼僧过来，也为金山军诵了一遍经。等其念完，索承庆施了一礼，问道：“请教法师大名。”摩尼僧道：“不敢当，出家人法名睿真。”索承庆之前在奚牙勿部、奚高勒的前后见过此僧数次，但并无交集，此时说道：“法师心怀纯善，今次返乡后，某家必有供奉。”睿真道：“份内之情，岂敢言报。”抬手示意索承庆无需多言，作揖离去。

        索承庆遂不计较，领着安平寨众人对一干遗体弯腰鞠了一躬，便将尸体都掩埋进了一排土坑。计有金山军将十六人，安平寨兵二人。填埋后，让樊灵俊在一块木板上写了墓文，立在这堆坟头处。

        文曰：“归义军十八将士之墓，兵马使索立，辛未年七月”

        又嘱咐樊灵俊道：“回来的时候，再找个石匠换成石碑，给咱们的两个人留下姓名。”

        赵什德站在一旁，指着墓碑，恨恨说道：“张氏子想做皇帝，想疯了，何苦拖着整个归义军给他陪葬，这厮花天酒地的过皇帝瘾，全靠将士们的血肉之躯供养。还有脸叫金山国，金山银山在哪呢？”金山实指沙州西部的阿尔金山，当然也不与他解释这个。

        索承庆冷哼了一声，道：“他便不做皇帝，也免不了丧师辱国的下场。此子心思狭隘，偏又好大喜功，到处招惹是非。看这回狄银征讨，周边还有哪一家愿意帮他？吐蕃？还是南山？连龙家都与回鹘人联姻了，只怕退浑、通颊背地里正要造他的反，也未可知呢。”索承庆心里冷笑，继续道：“不过你我要慎言，这些年我等一直被裹挟在回鹘乡里，此次来攻归义军旧部，回鹘人对你我难免猜忌，行事说话都小心点。”

        “这些我自然知道，不会胡乱说话，队头不用担心。”赵什德说道：“我只是，只是心中难过。”自己抗命一事，索承庆虽未提起，赵什德自己又怎敢多说，万一触霉头呢。看眼墓碑，转身走开，又去瞧令狐佛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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