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故唐存跳荡 安平无弱伧 (2 / 3)
        吃着茶，聊着天，远处一拨子、十来个雄赳赳的大汉牵马走来，在不远处的驿道边上停下。也不入店，驻下马，就在道旁歇息，取出粟米饼子，搭着几片干肉大嚼。有一个高大异于常人的青年过来，笑眉笑眼的，用几文柴火钱，和店家讨了些热水，灌在两个水囊里，一群人轮流咕嘟几口。

        王老爷见得面生，不待他发问，王炳坤便机灵地说道：“九叔公，这伙人你未见过，但一定听说过。”见王老爷一脸疑惑，乃指点了一下这伙人的马匹背囊，笑着解释道：“如今世道乱，强人虽多，但敢打着认旗行道的，是独此一家。”

        “哦，合着这伙人，便是传闻所说的安平跳荡？”王老爷恍然大悟，继而疑问道：“这也没打认旗啊，这世道，他们直喇喇的在灵州城下往来，朔方军不管？”

        “好教九叔公知道，这安平跳荡其实不是马贼，算是一拨护卫行商的刀客。只是匪性重，杀气浓，与沿途一些半牧半贼的部落，甚是交恶，因此被嗢末、党项等族视为盗匪。”王炳坤继续道：“坏了这些人的买卖，谣言一多，好人也被传做了坏人。不过如今回鹘路、甘州路的商道上，安平跳荡颇得客商青睐。咱家前年瑛儿出嫁，从甘州置办了一批西域臻品做嫁妆，那甘州的商户就是托他们给护送到灵州来的，来的头目叫林再诚，我曾招待过他们，说过些话。”又看了眼这群大汉：“这些人的认旗多半收裹起来了，该是返回安平寨去的，既无财货，也没得必要打旗了，其实道上人只看他们的衣装马饰，也大致能分辨出来。话说回来，这帮子人，也挺招仇恨的，不知道这搏命的买卖，还能干多久。”

        “嗯，倒也有趣，我虽听过一些传闻，但不知真假，你且将所知的再说来听听。”王元贵闲着也是闲着，这会儿倒是有闲情逸致听王炳坤讲些故事。

        “是，说来话长。据说当年是嗢末的密本族劫道，绑了回鹘奚牙勿都督的一个小王子。因为中间隔了好些个势力，这奚牙勿都督没敢兴兵去救。那时还算唐朝，他们便不知从哪里请来一群唐军旧部，由他们打头营救，奚牙勿人自带着财物随后。做的是两手打算，若是强来不成、救不出的话，则以财物赎人。反正和唐军的关系，回鹘人能撇得干干净净。”

        “谁料这帮子人颇有本事，居然真地趁夜突袭，救出了小王子。只是逃亡路上，又被嗢末人给追上了。然后就发生了大家传言已久的、这桩跳荡之战。凉州城下，这几十条精壮汉子摆开唐军兵阵，插下大唐认旗，与数百嗢末追兵迎头冲阵，悍不畏死。城头的凉州老军们见了这帮汉子们的无畏厮杀，都大声哭泣说，此乃数十年未见之大唐跳荡再现沙场。”

        “临阵对寇，矢石未交，先锋挺入，陷坚突众，是为跳荡之功。”

        “因着这伙跳荡的出手相救、慷概赴死，奚牙勿小王子最终逃了回去，而大唐跳荡无一幸存。后来凉州老军自发给这伙人收尸时，发现许多人的背上刺了安平二字，于是口口相传，安平跳荡之名由此传开。”

        “更厉害的是，一年后这密本族的头领，被人袭杀，暴起斩首，传言就是安平跳荡的余伙所做。这下子更是凶名远播，都说这伙亡命徒，既敢于明火执仗地冲阵，又擅于藏匿行迹地暗杀。大约恶人怕不要命的，所以那些劫道的小部族，对他们颇有些忌惮，不愿招惹他们。”

        “前几年起，慢慢开始有商人，请这些刀客护送货物。这才有了安平跳荡在回鹘道、甘州道的走动。这帮人倒真明白，并不贪念财货，每年只择些许熟悉的客商护送，赚个温饱。还不至于和沿途劫道的所有马贼、部落结成死仇。只是这般继续下去，怕是难免有不好说的那一天。”

        王炳坤说的口渴，牛饮了一碗温茶。继续说道：“上回在甘州，那回鹘商人提过几嘴这帮人的底细。说起来与咱们还有些缘分。据说他们大多都是出自归义军，首领乃是一个羌胡，姓索名承庆，现今大约在弱水的某处，立了个安平寨，收容了不少逃兵难民。”

        也不怪王炳坤当初听到“索承庆”之名时，未做多想。其时张承奉政变，王炳坤还是个十岁小儿。索承庆虽然在政变对头眼里鼎鼎大名，被视为必除障碍之一，可在平民百姓看来，他不过是个管着五十人的牙兵队头。归义军时期征战频繁，牺牲的、或幸存的勇将比比皆是。索承庆名声响亮不过区区两三年，也就比籍籍过客稍强。无论索承庆或陈佑堂，都是冲锋陷阵的兵头，和当年长期统帅大军的将帅，譬如曹锐、阎凤隐等，在瓜沙平头百姓的认知中，还是无法比拟的。

        王炳坤不认识，不代表王元贵也不知道。王氏正是在当年白衣政变后，不堪惊扰迁出沙州的，对于那段动荡的历史，王元贵可是非常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