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尘往事（4）
  我原本以为叶交榕看到我们的反对态度会打消用不齿行行径牟取利益的疯狂行为，可是我错了，她不但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反而利用一些家族的老弱妇孺帮她达成目的，事情正在往一个失控的方向推动，我第一次开始质疑我自己建立暗香社到底是对是错。

  后来，终于出事了。叶交榕串通白家的一个女童，在茶馆里给一个看起来颇有身份的人下乌石散的时候，那个幼童不慎将两人份的量下在那个人的杯子里，那个人一时不察喝下茶后瞬间口吐白沫、两眼上翻，眼看着是快不成了，叶交榕也慌了神。就在这危急关头，叶交榕想到了我，你爷爷在世时最引以为豪的五梅金针法，可以封闭穴道，让人体的气血翻涌的速度加慢，从而让毒素在体内游走得更慢。以毒攻毒的办法可以牵制住毒素，可以获取更多时间来解救病人，她知道我得你爷爷的真传，这两门技艺我也精熟。她就怂恿众人带上中毒者来找到了我。

  在众人的搀扶簇拥下，叶交榕把中毒者带到了我的小药铺。没等我开口，叶交榕就急忙说道：“梅姐，刚才我路过大儒巷石桥下的茶馆，里面有个人突然抽搐起来，口吐白沫怕是吃错东西中毒了，你快救救他吧。我看了一眼患者面色铁青、嘴唇暗紫、额头汗密如雨滴，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我急忙开始把脉，脉象微弱如欲断之弦，“青黛，快把熊蛇夺命丹拿过来，再晚来不及了”青黛一阵风似的拿来了熊蛇夺命丹，“快，撬开他的嘴用水和着让他喝下去”。我立马拿出针灸，点上酒精灯，在中毒者的百汇、巨阙、神庭等各处穴位扎针。两个小时过去了，中毒者的面色已经褪去了铁青色，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我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叹了口气，“他的命算是保住了，接下去只要不出意外，我按时帮他施针和服用解毒药就能康复”。我对众人说道。

  “交榕，你跟我来一下”，我拉着叶交榕到了偏厅。“说吧，是不是你们叶家的乌石散”，叶交榕低着头说道，“这次只是个意外，我没想到剂量下多了，不然我是能自己应付的”。“这是一条人命，不是儿戏，若我今天不在医馆有事外出了，这个人就回天乏术了，你这是拿人命开玩笑”。“你还利用家族中弱小跟你一起助纣为虐，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疯魔了么？”。“梅姐，如果真有什么恶果，我会一力承担的，可是我们身后的老弱妇孺要活下去，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而不是节衣缩食地苟延残喘，我要的是生活，而不是仅仅活着。我注定是要下地狱的，可我想让我身后的那些人迎接美好。”望着叶交榕平淡地表情和空洞的眼神，我第一次感觉她是那么陌生，仿佛从那次事件回来以后，她就替换了灵魂，回来的只是一具躯壳，而真正的交榕已经消逝。从她嘴里弹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巨石砸在我的身上，震荡着我的认知和心扉。

  我将一个意外中毒垂死挣扎的病人在死亡线上拉回来了，这件事在并不大的镇子上传开了，患者的家属也是封了好大一笔钱来酬谢我，而且很多人都开始慕名专门来找我看诊问病，我们的日子也在渐渐好转。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叶交榕是否刻意安排了这件事情，而我也成为了她扭转局面的棋子，这种设想突然让我不寒而栗，也让我渐渐对她开始心生戒备。

  几年后的我们已经小有成就，在立稳脚跟以后，叶交榕一时间也再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当我们以为日子可以很平顺地过下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触怒我们所有人的事情，暗香社也是因为这件事让我给解散了。

  那年是个多灾之年，连着三个月没有下雨，农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地里的秧苗都枯黄矮小，引水渠里早就没有一滴水了，大片的土地开始龟裂，庄稼都颗粒无收。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候又发了蝗灾，漫天飞蝗把仅剩的农作物啃食殆尽，顺带着药材的收成也跟着遭了殃，很多药材供不应求，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短缺。市面上很多家药铺都出现了有医无药的情况，即使病人能看得起大夫也买不到药。我看到这种情况，立马和暗香社其他几个成员会晤，希望能整合下我们药仓里的存货，以平价转一些给其他药铺，借此能缓解一些百姓用药的困难。在暗香社我们几个人是有明确分工的，我负责接诊看病、叶交榕负责人员的调动配备、金夏负责药材的采买和出库事宜，青黛负责钱款项目的一进一出和记录各项开支等。我刚把我的想法说完，叶交榕就开始反对我的提议，说这时候不应该把药材散出去，反而要提高售价和压仓，从而达到囤货居奇的目的。金夏没等叶交榕说完，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叶交榕骂道：“你之前说是为了大伙儿能安身立命、站稳脚跟，所以投毒害人、从而达到目的这我也忍了。可现在人命关天你还想着抬高药价来大肆敛财，我看你是心毒没药救了。“是啊，交榕你这有点太过分了，医者最基本的是要有医德，不管是穷是富一样有被救治的权利，你这样我是无法理解”青黛也愤愤不平的说着。“你们都只知道施医赠药，可是今年这光景接下去还会有更多人饿死、病死、累死，你们那点杯水车薪能救几个？要是那些难民都涌到你们这儿来，你们是就还是不救？凭你们孤儿寡母的又能救几个？”“还不如听我的把药仓封死，把价格抬高或者说没药了，这样做是比较自私，但是却能保全我们自己。”叶交榕冷冷地说道。就这样，我们因为观念、道德和底限不同，大吵了一架，最后金夏一拍桌案，“暗香社有这么自私的人在，以后怕是要出更大的乱子，我不与这样的人为伍，今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那就解散暗香社吧，我原本是想让大伙儿走出丧夫、丧兄、丧子的痛苦，大家一起报团取暖的，没想到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也好在这几年大家都有了一些积蓄，即使自己另起炉灶也能重新开始新生活。“我支持梅姐的想法，既然大家想不到一起去，没必要硬要拴在一起”青黛拧眉说着。

  最后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解散暗香社。并约定好，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暗香社，因为这段回忆并不是很愉快。

  没过多久，我准备离开苏州，去一个小地方重新开始，那一刻我特别想要安定的生活，想要安安稳稳过平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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