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甘泉之战（三） (1 / 4)
        夕阳西沉，新月初升。熏蒸的暑气渐渐沉入山林，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凉意。夜色弥漫，两山之间的甘泉关逐渐暗了下来，官府禁止城中住户点火掌灯，天黑之后一律不得外出。走在街巷的只有后撤入城的秦国军队，他们照亮的火把将整个甘泉县城映照得如同白昼。

        甘泉关建在两座大山之间形如马鞍的地方（鞍部），就像一座飞架的桥梁，又像一只横卧的猛虎。东西两面山势高峻，草木稀疏，皆是遍布怪石的陡坡、险崖。甘泉关唯有的通道是南北二门，二门由一条中轴大道连接。因甘泉关为军事要塞，常有军队驻扎，因而催生了诸多贩夫走卒，卖米的、卖面的，不一而足。

        甘泉城有南北二市，南市有个赵宅。赵宅的主人名叫赵光，九安城人氏，原本是个给大户人家牵马的车夫，不料主家犯了事投了监牢，他便挟带主家的货物钱财跑到甘泉城，做起了生意，一来二去竟开了几间铺子，成了甘泉城里的富商。赵光有了钱，建了个三进的宅子，讨了几房妻妾，十足快活。这一回听闻漠北奴打了过来，赵光吓得不轻，生怕蛮人入城抢了他的财宝，便收拾了家当，拖家带口往九安城跑。本想卖了宅子，却没人接手，于是赵光将宅子里能卖的物件全部变卖，甚至连瓦片也拆了卖掉，只剩下几面墙壁。

        在这个“家徒四壁”的宅子里，挨肩并足地挤了很多人，他们都是从甘泉城以北逃难的流民，无处憩息就通通涌到这个宅子。明亮的月亮和官军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宅子，人们各自找到地方坐卧，饮水吃饭。本来凉意侵入，人多了反而有些热。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赵宅突然闯进来不速之客，二三十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他们不修边幅，披头散发，个个裹着黑色头巾，手里举着长短不一的棍棒，其中一两人手里拿着剁猪肉的大刀。

        流民们看到闯进来的这伙匪徒，连忙站起身来抓紧自己的包袱行李，一个个往后退。匪徒中有一人晃了晃手里的杀猪刀，血迹斑斑的大刀在月光下映射出点点寒意，让人心悸。拿到大刀那人看着是匪首，他将杀猪刀夹在腋下，朝手上吐了口吐沫之后再次举起刀来，说道：“俺是个杀猪的，杀过猪也剁过人，识趣的把钱都给俺拿出来，送到俺手上，要不然休怪我手里的刀不长眼睛！”一干匪徒紧跟着起哄，端起棒子冲到人群当中。

        “哪个人敢乱叫乱嚷，也别怪俺动粗。”匪首接着说道。

        面对凶神恶煞的匪徒，流民们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吱声，有三五个不怕事的站了出来，说道：“好你个大胆的贼人，宅子外的街上就是官府的兵，你等竟敢在此放肆！”话音刚落，说话那人就遭到匪徒棍棒相加哇哇大叫。匪徒们嚷道：“官兵忙着逃命，救不了你们。”

        流民们被彻底吓呆，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摸出身上的银锭铜板，匪徒张开布袋子，勒令流民把财务投入其中，谁要是有所游移，立即遭到棒打。

        有个匪徒瞧见一个身形丰腴，面容俊秀的妇人，不由咯咯笑了起来，伸手去摸妇人的脸蛋，那妇人直往后退，却被挤在人群之中，左右无路可走。匪徒得寸进尺，又把手伸向妇人的胸脯重重捏了一把，随即爆发一阵淫笑。一旁的其他匪徒见状又凑了过来，直勾勾盯着妇人。

        “把她扯出来，让兄弟们一同快活。”

        那妇人遭两三个匪徒拽到院子中间，匪首收起刀，和几个匪徒围个圈子，把妇人围在中间，一边狂笑一边去扒那妇人的衣服，那妇人不停啼哭尖叫，她向众人求救，流民们纷纷转过脸去。终于有几个人往前探了几步，意欲搭救，却又被棍棒打了回去。

        妇人凄厉的叫声在院子里回荡，匪徒们担心引来官兵，抓起妇人的头发，捏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刺耳的尖叫变成了惨淡的呜咽。突然有几个少年抢过了一个匪徒手里的棍棒，重重敲在匪徒的脑门，霎时间鲜血迸出。几个少年在人群中喊道：“救人！救人！”义愤填膺的人们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出，大喊着朝匪徒冲去，随即两伙人扭打在一起。

        匪徒们虽然手里握着武器，但无法抵挡数百流民的冲击，纷纷被打倒在地，遭受拳打脚踢。匪首挥舞着大刀，流民不敢接近，有个胆大的人上前，被匪首一刀劈在肩膀，刹那间血流如注。那匪首不过是个屠夫，先前说的狠话不过是虚张声势，虽说杀的猪不少，此刻当真砍在人的身上却是吓得不轻，他愣在原地直哆嗦，周围的人也不敢前进一步。宅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受伤的人的惨叫声也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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