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灵琐青鸾（三） (1 / 3)
        九安城南门城楼上，悬挂着皇家黑底金边的大旄旗，沉闷的天气没有一点风丝，象征皇家威严的王旗像是垂头丧脑的病患一般。裔景宏站在城楼之上，目光眺望远方，裔饮溪木讷地站在皇兄身侧，脑袋一片空白。面若冰霜的玄甲羽林卫笔直挺立在裔景宏身后，作为秦国最精良的卫队，玄甲羽林卫由裔景宏直接统领，肩负着保卫皇族的重担。京畿府兵在城门两侧依次排开，辟出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直延续到三里外的官道。

        平阳公主大婚将至，在外的秦国重臣纷纷前往京城道贺。斥候来报，定国公司徒延嗣和绥王裔元宗会在同一日抵达九安城，裔景宏代表皇帝前来迎接。司徒延嗣官至东路行军大总管，镇守秦国东部，防范梁国；裔元宗是皇帝裔元泰胞弟，年逾五十，官至北路行军大总管，镇守秦国北部，防范漠北奴。此二人在秦国的地位仅次于皇帝和太子，整个秦国的兵马有一半在他们手中。

        时辰过了未时，一展墨绿色的旗帜出现在裔景宏的视线之中，旗帜上写着“司徒”二字。裔景宏下了城楼，与裔饮溪同乘一辆车——皇帝裔元泰特批皇帝专属的驷马龙辇。司徒延嗣骑着一匹高大骏马，马身暗黑，将他金灿灿的铠甲映衬得格外显眼。他宁愿骑马遭太阳暴晒而不是躺卧车内，是为了彰显老当益壮和威风凛凛。

        裔景宏观察着司徒延嗣带来的兵马随从，军容整肃，士兵们个个虎背熊腰，容光焕发。他们配备的兵器装备规格制式统一，锋刃无半点残缺，日光之下，灿然夺目。裔景宏暗暗感叹：“司徒延嗣确是大将之才。”

        相距百步之际，司徒延嗣翻身下马，裔景宏随即也下了龙辇。司徒延嗣趋步参礼，裔景宏在他下跪之前就扶住了他。司徒延嗣已有两年没有入朝，裔景宏瞧着他鹤发童颜而又矫健威武的模样，不由赞叹道：“司徒伯父真是越活越年轻，伯父统兵有方，我瞧你的军队颇有气吞山河之势。”裔景宏为了更显亲切，刻意称呼司徒延嗣为伯父。司徒延嗣心知肚明，这是皇帝和太子向他示好，有意拔高以显尊重，他连忙下跪先是一通自我贬低，再叩谢皇恩浩荡。

        本来神情恍惚的裔饮溪此刻笑吟吟迎上前给司徒延嗣施礼，说道：“伯父，过不了几天我就是司徒家的人了，到时候我再改口叫爹，现在还是叫伯父咯。”说完爽朗一笑。裔景宏和司徒延嗣也笑了起来。虽然裔饮溪的内心极不情愿这种身份的转变，却仍旧做好了公主应该做的事情。

        三人又客套了几句就往城里走，司徒皓早已在城门下等候。送走了司徒延嗣，兄妹二人再次爬上城墙眺远等候。

        过了一个时辰，裔元宗的车马迟迟未到，眼瞧着日头偏西，黄昏将至。裔景宏派人打探，不一会斥候禀报：“绥王已在二十里外扎营，明日进城。”兄妹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裔元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有裔元宗的传令兵前来，转达绥王原话：“本王不屑与司徒延嗣同日入城，不屑与他同走一门，本王拟明日由东门入城。”裔景宏听罢一脸无奈的神情，感叹道：“没想到皇叔至今还在记恨司徒延嗣。”虽然心有不快，但裔元宗是长辈，且一贯性情乖张，裔景宏也只有下令回宫。

        回宫路上，裔饮溪问起皇叔和司徒延嗣究竟有何恩怨，裔景宏答道：“二十年前，秦国内忧外患，司徒延嗣驻兵潼关，与梁军血战。皇叔驻兵上州，防范漠北奴入侵。彼时潼关危急，皇叔派兵增援司徒延嗣，由皇叔的两个儿子率领。没想到援军抵达潼关之时，潼关已经失陷，司徒延嗣正慌忙撤退。撤退的时候天色已晚，司徒延嗣草木皆兵，把援军当做了敌军一通射杀，皇叔的两个儿子惨死马下。”

        裔饮溪第一次听说这一段上辈人的恩怨，不胜唏嘘。本来对裔元宗使性子不入城有点生气，此刻怒气全消，感叹道：“丧子之痛，痛彻心扉。”

        第二天一大早，裔景宏和裔饮溪来到九安城东门迎接皇叔裔元宗。不多时，便能看到裔元宗冗长的队伍蜿蜒而来，活像是盘在大地的蟒蛇。远远就能听到开道的铜锣声，走在靠前的士兵挥舞着写上“裔”的旗帜，裔元宗的亲王车架上金黄色的车盖比旗帜还要显眼。裔景宏放眼望去，随从和士兵估摸有两千人，裔元宗如此大张旗鼓让他颇为吃惊。

        裔景宏和裔饮溪舍弃龙辇徒步走到裔元宗的车马之前，裔元宗腆着肚子慢吞吞下了车，随后车里又下来两名貌美妖娆的妙龄女子。裔元宗扶起来行礼的侄儿侄女，就左拥右抱着两名女子，指着高大气派的九安城城楼说道：“两位美女儿，你们看，前面就是秦国都城。京城可比咱们上州繁华热闹，好玩儿东西数不胜数，本王可得带你们好好玩玩儿。”兄妹两人无奈地看着面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皇叔，裔元宗喜爱美人，人所共知。

        裔景宏的目光落在了裔元宗身后的一名年轻将军身上，那人看着二十五六，手持一杆铁槊，一身精铁盔甲，披一件红色披风，身姿挺拔，筋信骨强，一双眼睛透着肃杀之气。

        裔景宏问裔元宗：“皇叔，此人可是薛信平薛将军？”

        年轻将军立即上前向裔景宏施礼，道：“末将薛信平拜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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