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异乡人 (1 / 2)
        林重林见到哥哥时，恍以为见到了年轻时的父亲。

        一样的瘦高身材，一样的黑黄皮肤，一样大如蒲扇的手，手腕的骨节突起，像冬日裸出地面的树根疙瘩。

        从长相来说，哥哥与父亲像，林重林与母亲像。然而此时，母亲已经完全不认识林重林，她的病比以前更严重，但一看到哥哥，木然的眼神立刻变得慈祥。

        林重林回到家，站在母亲面前，打手语说：“妈，我回来了。”

        母亲像看见他，像见了外人似往后躲，甚至拿起地上的砖要砸他。哥哥转身安抚母亲，就像她是他的女儿一样。

        哥哥陪母亲进屋，并未过多地搭理林重林，同林重林交流最多的是嫂子，就是曾在医院里找他的那个黄皮肤的女孩。

        现在，她是这个家的主人。

        她请林重林坐到陈旧却干净的沙发上，给他倒水、洗水果，嘘寒问暖。林重林被嫂子的热情搞得有些拘束，第一次在长了十多年家，觉得自己像个客人。

        先前自己和哥哥睡觉的小屋，堆满了废品。嫂子把小屋腾空，整理床铺，铺的褥子是全新的，床单是全新的，被子也是全新的。这些东西，应是她与哥哥结婚时置办的，一直舍不得用。

        窗台上，仍放着那支手电筒。

        林重林看见，连忙抓在手里，这不是自己夜里偷偷看书时用的手电筒吗？那时每每灯光昏暗电量用尽时，枕头旁边总会多出两节新电池。他那时就知道，是哥哥给的，那时就该和可哥哥好好相处的。

        可林重林从未这样做。

        那时，林重林甚至和其他人一样想，觉得哥哥的人生也就如此了，自己将奔向远大美好的前程，哥哥将来会因为自己的扶持而过上更好的生活……

        两个亲兄弟，现在隔阂得像外来客。

        临近春节，哥哥仍是每天都要出去收废品，他一回来，林重林就赶紧上前帮忙卸货、分捡。如今母亲已经不能替他做这些活了，嫂子要忙家务，林重林便成了得力助手。哥哥并不拒绝林重林的帮忙，却也不与他交谈，自顾自忙着，仿佛林重林是透明人一样。林重林也不埋怨，他知道哥哥恨自己，却不知如此之深。

        这世上终是没有后悔药的，那些年走过的弯路、犯过的错，很难再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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