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浇竹子 (1 / 2)
        小学毕业的夏天，天旱得几十天不下一滴雨。知了叫声沙哑，土地渴得龟裂。

        那时，每天在村里穿梭来回的，除了四处挑水浇地的村民，还有为了一本谁都遗忘的书而来回奔波的小孩儿：林重林。

        在经过连续多天的认真观察后，林重林终于掌握了谷老师的作息规律。

        每天吃过午饭，谷老师会准时于十二点三十分打开收音机。新闻播报完，他便挑着扁担在门口的水塘汲水，挑往北沟。

        下沟的小路就在他家十几米远的地方。谷老师在沟底有两片园地，一个梨园，一片竹林。村里很多人家都种有果园，并不稀奇，稀奇得是那片竹林，苍翠浓郁。夏日酷热，竹林青翠，人还未走近时，便觉凉风扑面，透体清爽。

        父亲曾说，在林重林两岁那年，县委大院要搞绿化，看中了谷老师的竹子，说要移一半过去。当时谷家沟来了十几个手持着铁锹利斧的壮汉，谷老师瘦小的身体挡在面前，说：“要砍竹，先砍我。”

        一群人没办法，只好又回到县里去，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但谷老师教学几十年，成绩恒第一，连个中高的职称都没有。

        林重林不懂父亲说的称职与世道，只是对谷老师敬佩得不得了。脑海中无数次地想象，不到一米六、身材瘦小的谷老师，是怎样毅然决然地站在许多大汉面前。

        铁锹利斧再锃亮，再锋利，也不如他往人前那一站。林重林想起自己也曾无数次地与嘲笑他的人群对峙，却没有谷老师“要砍竹，先砍我”的气魄。

        于是，他愈加佩服谷老师来。

        此时，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为使心爱的竹林度此旱厄，在酷热的夏日中午，袒露着他那瘦如排骨的胸脊，挑着扁担，摇摇晃晃，来回奔波。

        上下沟，仅有一条羊肠小道，贴着沟壁而凿，太窄太陡，扁担又太长，上下皆不便。一来一回，就要半个小时。

        林重林看谷老师下沟时，身子紧贴着沟壁，然后慢慢抬起瘦骨嶙峋的右腿。每每右脚先探一步，脚尖在坑洼处点两下，踩得实了，左脚才敢跟着迈过去。

        每走出一步，身子便朝着二十多米深的沟谷晃一下，划出令人担忧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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