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偷白菜的母亲 (2 / 2)
        那人说：“小子，偷了东西还想走？”

        林重林认得这人，是卖菜的小贩。

        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的绰号叫“蒜头”。他并不卖蒜，叫“蒜头”是因为账头明，算得清，得理不饶人。从他这里买菜，任是周瓜皮也占不得半分便宜。

        蒜头当着众人的面，又把事情说了一遍，请大家评理。围观的人饶有兴趣地听，极乐意充当听众和裁判。

        事情从蒜头嘴里说出来是这样的：人们买白菜都喜欢把外面发烂的菜叶剥掉，母亲将他的两颗大白菜从西瓜剥成了苹果，最后也没买。然后趁着人多眼杂，偷偷把剥掉在地上的菜叶装进衣袋，被捉现形。

        蒜头说着，用手指着地上一堆看上去还算新鲜的白菜叶，还有一些塞在母亲的衣兜里。

        议论声又起，林重林的脸如同火烧。

        他从没和母亲赶过集，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这样做过。又有人提起哥哥，说他收破烂时常常顺手偷走别人家的东西。这事林重林知道，父亲为此打过哥哥好几次。所谓下梁不正上梁歪，人们据此判定，母亲偷白菜无疑。

        林重林不知该怎样反驳，更不知在这么多人面前该如何开口说话。一瞬间，排山倒海般的沮丧和烦躁，几乎要将他击倒。

        此时此刻，多希望父亲在旁，可他远在南山林场，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

        夕阳落山，没有人想离开，都在瞧这闹剧会如何收场。

        林重林讨厌被围观、被等待的情景。

        他闭上眼，双腿弯曲，跪到地上，朝蒜头毕恭毕敬磕了一个响头。人群先是一声惊呼，然后裂开一条缝，像是稚嫩的皮肤割开一道口，流着鲜血。

        林重林拉着母亲，走在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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