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架 (1 / 4)
        父亲走出学校的大铁门时，突然回身朝林重林喊叫。他的声音枯涩干哑，有点像长时间没喝水的鸭子，响彻云霄。

        蒲扇般的大手握成了一个拳头，用力往下，那是让林重林努力、加油的意思。

        林重林冲父亲摆摆手，尔后跟着老师走进教室。教室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在自己自己。林重林觉得身上火烧火燎，站立不稳。

        老师站在他身旁，轻咳一声，示意全班安静，然后转身说：“林重林，现在你向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他一边说，一边打着糟糕的手势。

        林重林还是吃了一惊，心如鹿跳。

        自己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啊。

        事实上，除了每天跟着收音机读几篇文章、模仿评书说几段对白外，他几乎没开口说过话。和家人永远是打手语，除了家人外，见得最多的是学校门前开商店的水大娘。每次他去买东西，都是水大娘先开口：“这次是要买醋？”林重林点头，把钱给她，她给他一瓶白米老陈醋。

        此时，全班四十多双眼睛盯着他。

        林重林不敢抬头，虽然都是同村的孩子，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林重林都没见过。不过他们似乎都认识自己：村西头的哑巴家老二，有个精神病妈妈，有个听不见说不了、只会捡破烂的可怜哥哥。

        教室里寂静极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好奇，高翘着头，期待着从林重林嘴里能发出什么声音。

        林重林满面羞愧，他觉得自己像动物园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任人观赏，嘲笑。

        衣角的那根线，还缠在食指上，缠了十多圈仍是没有断。林重林的衣服常破，但不知为何，这根线却如此顽固。

        林重林觉得它像一条毒蛇，紧紧勒着自己的手指，他甚至能听见“咝咝咝”的响声。他想起一年前在学校领导面前无法开口的情形，更加焦躁烦闷。可是，他不能再给父亲丢脸了，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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