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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激流(二)
原来我和鳄雀鳝僵持的片刻,大膀已经浮上水面换了气,发现水面上并没有我的踪迹,一头又扎下水中。恰巧看到鳄雀鳝翻江倒海一般向我游来,顿时恶狠狠地扑了上去。我在水中已经摒不住气,忍不住喝了两大口水,忍着河水沁入鼻腔的酸涩,扑腾着就向水面游去。过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大声咳嗽着,在水上贪婪地呼吸起来。
我将肺中灌满了新鲜的氧气,只觉得像胸腔之中像搬走了块大石头,仿佛重获了新生。但是转念一想大膀还在水下和鳄雀鳝缠斗,便再无兴趣享受自由呼吸的快乐,赶忙在水面上深吸了几口气侧身潜入水中。
水中乱流涌动,水下更是如同翻江搅海一般。大膀空着手和鳄雀鳝斗了几个来回,丝毫不落下风,水下虽然能见度极高,但是我并没有看见他有明显的皮外伤。此时大膀见鳄雀鳝刺斜里向他杀来,更是使出一招水中版的八步赶骣,像耍马术一般骑在了鳄雀鳝的身上。一手抓住鳄雀鳝的背鳍稳定身形,另一只手握起拳,劈头盖脸地向鳄雀鳝打去。
鳄雀鳝在这水中是一方霸主,平时大杀四方哪受过这种气,在大膀一顿老拳之下吃痛,疯狂地扭动流线型的身体。大膀死死抓住鳄雀鳝的背鳍,企图稳住身形,无奈鳄雀鳝周身全是珐琅质的鱼鳞,鱼鳞表面滑腻,没有丝毫的着力点,最终身形不稳手上抓着半拉被拽下的鱼鳍,被鳄雀鳝从身上摔了下来。
水中到处是鳄雀鳝挣扎刮蹭后散落的鱼鳞,明明晃晃得如同飘雪一般。大膀被鳄雀鳝甩了鱼背的瞬间也不过多纠缠,见我重新潜入了水中,双腿一蹬朝我游来。我缓缓地把短刀比在胸前,放慢了速度和大膀并排游在水中,两个人和鳄雀鳝保持着合适的反应距离。
鳄雀鳝仗着一身的怪力将大膀从身上翻了下来,被大膀百八十斤的体重一带,顿时失去的平衡。身体像被流水冲击的浮木,在水中上下翻滚。鳄雀鳝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此时凶性全被激发了出来,将白色的腹部一翻,挺着长颚就向我和大膀游来。可是它对鳍一阵摆动,身体却在水中不进反退,头重尾轻像喝醉了一样,在水中跌跌撞撞起来。
看到鳄雀鳝这般反常的情况,我一时之间虽然有些吃惊,但稍作观察心中便有了数。原来鳄雀鳝的背鳍在大膀的厮打中被扯下了大半,背脊之上只剩下些凤毛麟角的残鳍。鳄雀鳝的背鳍在水中主要起到保持平衡,协调身体运动并推动机体急速前进的作用。失去了背鳍无异于老虎失去了爪牙,雄鹰折断了翅膀。
有句话叫做:“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大膀和鳄雀鳝一番死斗之下,扯落了鳄雀鳝的背鳍,这一下风水轮流转,反而我和大膀水性娴熟占了上风。那鳄雀鳝失去维持身体平衡的背鳍,在水中辗转不开顿时落了下风,眼前鹿死谁手便未可知了。
鳄雀鳝习性凶猛异常,此时虽然失去平衡在水中进退维谷,如果我俩步步紧逼难免也会做困兽之斗。我和大膀肉体凡胎的,万一挨上一下那肯定是吃不了也得兜着走。倒不如趁着鳄雀鳝行动不便全力游至岸边,等上了岸再做详细的打算。
想完我伸出左手扯了扯大膀的裤兜,意思让他作罢。谁知道他在水里用胳膊将我的左手一拦,又要过我的短刀,绕过鳄雀鳝的正面的视线范围,直奔它腹部的软肋游去。
鳄雀鳝失去了背鳍在水里进退两难,但是鱼类身体的两侧各有一条侧线,是鱼的感觉器官,可以感知水流测定方向。大膀耍了个心眼,避开鳄雀鳝的视线想从鱼腹动手,此时却是弄巧成拙。鳄雀鳝早已感知到自己下方的水流变化,尾鳍一阵摆动,向下大张着布满利齿的长颚,只等大膀游到身下便张口啃咬。
我看大膀这番偷鸡不成怕是还要蚀把米,危急关头之下早已忘了短刀不在手中,手脚并用在水中不停划动,直奔鳄雀鳝的面门游去。
鳄雀鳝虽然体型大于一般鱼类,毕竟还是没有开智的蠢物,此时看到一个大活人送到嘴边,哪里有舍近求远的道理。当下舍弃了大膀,将长满一口利齿大颚向我张来。我手无寸铁,无法招架,眼看鳄雀鳝黑洞洞的大颚逼近面前,只觉得嗓子眼一紧,心想自己只囫囵活了二十几年,今天这条小命怕是要断送在巨口獠牙之下。
我一怔之际,鳄雀鳝的血盆大口已经落下,转眼之间我的外套便被撕咬得破碎不堪,只剩下屡屡布条不依不饶得挂在身上。大膀一见我落难,顿时也红了眼,发了疯一般将手里的短刀往鳄雀鳝腹部乱搠乱扎。鳄雀鳝的腹部柔软,也没有珐琅质的鱼鳞提供保护,几刀之下水中便漫延起一股股血雾,在鳄雀鳝的挣扎之下随着水流四散而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鳄雀鳝在大膀乱刀之下虽然受了重伤,一时间却难以致命,吃痛之下凶性毕露,也顾不得继续撕咬我的外套,巨尾一摆便向大膀冲去。那边大膀见鳄雀鳝迎面游来也发了狠,一手控制住鳄雀鳝的长颚不让它轻易开合,另一只手直把短刀往够得着的胸鳍和臀鳍上乱划。短刀锋利无比,片刻之间水中除了鳄雀鳝伤口处不断涌出血雾,就是飘散鱼鳞和鱼鳍。
鳄雀鳝大量失血之下已是强弩之末,不一会就被大膀削断了胸鳍和臀鳍,顿时好像一根光溜溜的鱼棍,在尾鳍慌乱得摇摆之下渐渐沉入水底。我和大膀此时在水里闭气也已到了极致,见鳄雀鳝缓缓沉入水中,手忙脚乱地就往水面上划。我俩头刚探出水面,却感觉水下又是一阵乱流涌动。那些涌动的水流至水下汇集而上,慢慢激成一个螺旋状的水涡,似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水下汹涌而出。
我和大膀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眼下看到水中波涛汹涌,心中也没有半点的办法。心灰意冷之际,我发现水面上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层蒙蒙的薄雾,从远处突然传来隆隆的响声,仿佛闷雷滚动一般。我俩只觉得吃惊,也忘了自己依然身处险境。放眼望去水天相接的地方居然出现一道白线,那条白线迅速地向我们移来,只见白浪翻滚,浪潮之声如万马齐喑。
我一时之间分不清这是江水还是海水倒灌,心里一震却明白了那古怪水坝的用处。不过我和大膀此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顷刻之间还来不及稍作反应,便被浪涛拍得七荤八素,随着回涌的水流奔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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