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幽灵列车（一）
        四周黑灯瞎火的，猛然听傅菁说了一句闹鬼，身为无神论者的我不禁也有些头皮发麻。傅菁看我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似的，自己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强行镇定了一下接着说：“你们来之前，隧道里这种声音已经出现不下三次了，冯祥就是不信邪出去一探究竟，结果居然碰上钢架断裂，脑后受了伤，还是杜磊冒死将他拖回来。”

        我听傅菁说得这么邪乎，把疑问的眼神投向了杜磊。谁知道那小子双手抱膝一声不吭地坐在角落，黑暗中我也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大膀生来就是蹈锋饮血的个性，他听我们都不做声，把祥子躺在地上担架里的身形稳了稳后说：“你们说什么鬼不鬼的，小太爷我母胎单身二十几年，除了小姐姐叫得死鬼，从来没见过这玩意。今天赶巧了啊，正好让我开开眼。”

        我对鬼神之事没有什么忌讳，眼看傅菁一张小脸上害怕得眉毛眼睛都要拧到一块去了，想借着大膀的话打个趣缓解一下气氛说：“大膀，死鬼我可没见过，但是色鬼怕是眼前就有一个。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看你这个色鬼早晚变成死鬼。

        大膀听我这是拿他开涮，张嘴骂了句大爷的，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冒出喉咙口，只听“哐啷，哐啷，哐啷……”那诡异的击打声又响起了。

        这次声音似乎离我们很近，我凝神听了一会儿好像是靠窗的墙根的方向传来的。我和大膀打开窗子，伸出脖子向外张望，那声音好像通了灵似的戛然而止。我俩又打着值班室的应急手电，向窗外的方向照去，手电细细的光线照不出几米就湮没在浓墨一般的黑暗中，外面世界仿佛与世隔绝，我们照了好一会却什么都发现不了。

        傅菁见我们照了很久依然一无所获，上来扯了扯我和大膀的衣角。我们转头看见她抿着个嘴小脸煞白，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心想要是再拖个一时半会的傅菁，怕是要吓得瘫死在这里，我们手里没有多余的人力和担架，到时候连出去都成了问题。

        大膀不愧是我的发小，见我一愣神立马心领神会。我俩搭起手一前一后抬起了祥子，又让傅菁去催促杜磊快走。直到此时，杜磊才好像回了魂一样，将深埋在腿里的头抬了起来。

        大膀风风火火地就要走，看不惯他慢条斯理的样子，更因为他老不接话心里不满催促道：“我说杜磊啊，你小名叫作丝吧？超薄丝滑款？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硬气一点，麻溜的！”

        大膀说的虽然话糙理却不糙，但终归我们和杜磊不熟，我觉得这么开玩笑未免有点过分。而且他一言不发的样子，隐隐给我一种感觉，是不是他在救回祥子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亦或是受到了什么的惊吓。

        杜磊听大膀这么损他也不搭腔，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站起来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大膀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两方都作罢刚好也少了我拉架的功夫。

        我在前大膀在后抬着祥子避开污水坑和地上的乱石走在前面，领着傅菁和杜磊，准备顺着我俩下来的地裂通道原路返回。我俩双手都抬着担架，只能靠走在后面的傅菁打着手电光认路，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眼看着就要踏进裂口的通道，那怪声居然又响起来了。

        我和大膀连忙停下脚步，向身后看去，然而身后只是无尽的黑暗和花容失色踉跄从我们眼前闪过的傅菁。大膀给我使了个眼色说：“老莫，你说这乌漆嘛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装神弄鬼。小太爷可不是吓大的，从来不信这种邪，要不咱哥俩走一趟？”

        我听外公说的奇闻异事多了，从小就心生向往，也不太畏惧鬼神之事，给大膀一怂恿顿时有些心痒难耐。不过眼下祥子受了伤，不是逞一时之快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他先送回去医院治疗。于是我对大膀说：“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你我又一向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称的好兄弟。逢年过节大膀你三跪九叩，喊我一声小莫爷。按道理来说你金口一开，没有兄弟我办不成的事。只不过今天祥子的受伤在前，傅菁杜磊受困在后，当务之急应该先把大家带出去。”

        大膀听出我又占他便宜，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我说小莫爷，你说初一十五的咱也没少给你烧纸焚香，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你就掉链子呢……”我还在仔细听下半句，谁知道大膀突然不吱声了，两只眼珠子像上了凝胶似的落在傅菁的脸上。

        我知道大膀这是老毛病又犯了，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犯花痴。大膀瞅了一会儿，示意我配合他把祥子放在地上，转身像拎小鸡儿一样把杜磊拎到了担架边说：“我突然内急啊，你们先走，一会儿我就赶上来。”

        突如其来的这一茬，让傅菁和杜磊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和大膀是发小，他心里那些小九九自然是瞒不过我。于是我笑着对他俩说：“我和大膀是秤砣兄弟，我跑他不停，他去我不留。”而后又指着眼前的通道接着说：“这条道就是我和大膀进来的通道，虽然是坍塌形成的，但是很安全。前后只有一条路，你们走到底，看到头顶露天了呼救一下，地面上肯定会有工作人员接应你们。”

        大膀听到这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后顾之忧就交给我和老莫了，给傅菁刷了一下存在感就往回走。我也跟他们示意，我们只去看个究竟，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让他们放心大胆地走。眼见傅菁点头应允，我就匆匆离开了。

        大膀似乎对傅菁有些精虫上脑，边走还边问我：“你说他们抬着担架黑灯瞎火的，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我跟他说应急手电我给他们留了两只，我走之前有留意到杜磊的工服，他肩上有一个搭扣，不出意外就是插手电的，应该是为了方便夜间巡检特制的。有了光源，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大膀听我说完给我比了个大拇指，眼眯的像招财猫一样说了句不愧是我们家小莫爷。

        我们一行四人撤出值班室的时候，曾经路过一个消防通道。手电毕竟照亮的范围有限，这会儿我和大膀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儿，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大膀绕过两段布满碎石的石基，又在地上捡了块碎石板扫了扫消防窗的碎玻璃，从里面掏出一把消防斧来。我嘲笑大膀这叫贼走不留空，大膀朝我摆摆手说，手里有家伙胆气才能壮。又把手里的消防斧凌空舞了舞，这一舞不打紧，没想到几下破空之声后，那怪声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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