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常州城内，逃命的人群，叛军的骑兵以及刘梓敬和张玉组织的守军全都聚集在这一条不足两丈宽的街道上，压抑和恐惧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爬上屋顶的枪兵已经能够凭借高地和手中的长枪刺到骑在马背上的叛军们，而叛军们装备的马刀根本攻击不到屋顶上的官军。不断有叛军的骑兵被击落马下，而行动不便陶大顺怎么杀也杀不完眼前挡路的官军，气急败坏的陶大顺干脆下马战，许多跟随陶大顺进城的叛军又重新纠集在陶大顺身边进行反抗。等到街道上剩余的败军已经跑跑得寥寥无几，只剩下负隅顽抗的叛军们和缓缓向前推进的城内守军，就在刘梓敬已经能看到叛军们恐慌的面孔时，嗡的一声，原本敞开的城门已经被重新关上。原来是周浦趁叛军被守军吸引住注意力未察觉到后方之际，带人把城门又重新关上。

  退路被封只得做困兽之斗的叛军在陶大顺的带领下开始冲锋，手刃官军十几的陶大顺一马当先，可是武器杂乱盔甲不齐的叛军们如何能在两侧屋顶长枪兵和正面列阵阻拦的官军夹击中讨到便宜。顶在最前的陶大顺左臂受创，幸好被前来解围的叛军救下，退到阵中。双方你来我往，我进你退，局势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正在叛军中间处理伤口的陶大顺，并未察觉一道人影已经悄悄摸到了他的身后，而且顶在最前和官军拉扯搏斗的叛军们也未察觉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小同伴。正在陶大顺放松警惕处理伤口突然滞住，一把短刀贯穿了他的胸膛，陶大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短刀，妄想挽回自己的生命，可是死亡在临近，陶大顺握紧短刀的手在从刀身上缓缓地滑落，最终无力地低垂下去，短刀的主人赫然藏在叛军之中的小虎哥。看着倒在地上的陶大顺，小虎哥握着短刀的手还在不断地颤抖，“动手，马上动手，……”

  被血腥刺激到的小虎哥对着周围大吼大叫，此时部分正和官军作战的叛军还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受到背后“叛军”的攻击。这些小虎哥带领的流浪儿们长年累月在压迫下艰难求生，被呵斥，被打骂已经习以为常，如今别人生存的机会握在他们的手中，很多人是不敢使用这个机会的，哪怕是背对着他们，但只要有人敢挥下屠刀，就有人跟随。许多不明所以的叛军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原本以为有一丝生机的叛军们彻底崩溃了，除了少数负隅顽抗被官军围杀而死的叛军，大部分叛军都选择了投降，见到守军又将武器对准了“叛军们”，刘梓敬赶忙下喊道：“自己人，他们是自己人。”此时的常州城内，鲜血汇集成渠，流入街道旁的水沟，尸体堆叠在一起，受惊的战马胡乱的冲撞着，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个人神经。脸色苍白的刘梓敬不忍直视这一切，从未经历过战争的残酷，难以想象这片人间地狱。强忍着呕吐感，刘梓敬张口对身旁的梁成说：“赶紧去城墙观察叛军的动向。”

  “是，是，大人。”被眼前惨烈景象吓住的梁成魂不守舍的应和到。运转周天渐渐稳住心神的刘梓敬才想起，叛军的大部队还在城外。

  看着陶大顺尸体失神的小虎哥，被一只突然拍在肩膀上的手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大喊一声后将手中的短刀像手的主人挥去，但却发现自己握紧短刀的手已经被死死按住。刘梓敬用力掰开小虎哥的手，将沾满血的短刀夺过。看清眼前的人正是自己这几个日夜以来一直挂念的刘梓敬，终于找到一丝慰藉的小虎哥再也撑不下去，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刘梓敬俯下身去，抱住小虎哥，轻拍他的后背安慰着他。”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你没有让我失望。”

  刘梓敬看着怀里泣不成声地小虎哥，既愧疚又心疼。礑，礑，礑，听到声音的刘梓敬回头一看，官靴上沾染血液的梁成跑了回来，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大人，叛军退了。”

  “叛军退了？”

  “是，大人。叛军没有攻城。”

  听到叛军撤退的消息，刘梓敬长舒一口气，虽然疑惑为何叛军放弃了这次拿下常州城的绝佳机会，但自己的命和官位的确是保住了。“梁成，你即刻带人去找王德用和韩尧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官遵命。”梁成领命之后，立刻招呼几个正在打扫战场的守军去寻找两位大人。看着梁成几人远去的身影，刘梓敬心中恨恨的想，该清算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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