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打发完属下之后，方天齐独自坐在营帐之中，常州城在等援军，他何尝不也是在等援军，名义上他告诉属下，永州的黄老大给他们送来了百匹战马和骑手，实际上这批战马和援军从哪来的他门清，都是赵家暗地里购买的马匹和训练的亡命之徒，为的就是借他之手，告诉黄青牛，你不是赵家的唯一选择。赵家想扶持你是抬抬手的事，想打压你也是踢一脚的事。方琦也乐得受到赵家的扶持，所以接受了赵家的援助。虽然这湘中地形崎岖，不利于骑兵作战，但在野战之中，骑兵依旧是当之无愧的王者。而赵家的援军能瞒过永州和潭州的官军，或者说是官军故意放行，平安的穿过了前线来到常州，方琦不得不被赵家的手段和势力所折服，从而死心塌地的成为赵家的一条能咬人的狗。

        当天晚上，常州城内，刘梓敬并没有见到小虎哥，而是在王德用安排德住所里见到了一个原本跟随小虎哥一起讨生计的流浪儿，“大……人”初次直面背后的老板刘梓敬，少年内心的紧张从攥紧衣角的手和止不住结巴的嘴就能看出来。

        “你先坐下来，慢慢说。其他人去哪了。”刘梓敬柔和缓慢又带有一丝威严的语气使少年局促不安的心境平和了下来，“大人，我是和虎哥一起来到常州城，虎哥就带着我们在常州城外的躲着，结果虎哥他们被叛军抓走了，我当时躲起来了没被发现，我想着一定要见到大人，幸好虎儿哥把银票放在我身上，给了守城的好多银子，他们才让我进来的。

        “少年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近些天受得委屈和对同伴们的担心，眼中始终噙着泪水，只不过想让刘梓敬知道真相，才强忍着没哭出来。刘梓敬心疼的看着眼前少年，蹲下来帮他擦了擦眼泪，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你叫什么名字呀”少年胆怯怯地说道：“大人，我没有名字。”刘梓敬这才想起小虎哥对他说过，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名字，

        “那你以后，就叫刘安然吧。”刘梓敬摸着少年的头，温柔说道。

        “刘安然，刘安然”少年轻声念着自己从未拥有过的东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大人。”

        让周浦去安顿小安然之后，刘梓敬烦躁地把官帽一扔，趴在了床上，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自己安排地后手竟然被半路截胡了，本来就对守住常州不抱有希望的刘梓敬更是心灰意冷，现在自己能完好无损的走出常州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韩尧叟和王德用身上了。

        在过了一夜之后，常州守备王德用派人请刘梓敬和韩尧叟去常州衙门商议军情，等刘梓敬赶到衙门，才发现韩尧叟已经先到一步，看到刘梓敬已经到场，坐在椅子上的韩尧叟眉毛一挑，”刘大人可算是来了。”

        “啊，韩大人来的那么早，还不是在等我。”刘梓敬面不改色的回怼回去。

        “你……”

        察觉到了两人言语之间的火药味，王德用一副谁也不得罪用样子，“两位大人消消气，咱们先谈正事，先谈正事。”刘梓敬冲王德用嘿嘿一笑，随手搬了一张椅子坐了上去。王德用身边一个随军参事展开了常州地图指着石门口说道“，三位大人，现在常州城外的叛军大约在一千五百人左右，他们还在常州周围的村子里抓人充军，所以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扩大。”

        “叛军们的兵力布置，粮草武器呢？”韩尧叟说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随军参事一愣，有些畏缩的回答：“韩大人，这常州城外都是山地，大部分叛军以前又都是靠山吃饭的猎户，对山里的情况十分熟悉，我们的斥候根本摸不着叛军。”韩尧叟把佩刀往桌上一摔“一群饭桶，行军打仗连这些东西都搞不清楚，拿什么剿灭叛军。”韩尧叟骂人一点也不留情面，王德用听了脸色也不挂住。

        “韩大人，这叛军也是最近出现在常州城外的，二位大人未来之前，常州成里只有五百守军，马匹又不足，斥候们哪敢里常州城太远。”

        韩尧叟意识到刚才没有顾及王德用的面子，顺着王德用的解释下了台阶，语气稍缓说道：“把军中运送辎重的马匹给斥候们用，还有我的马匹一并让给斥候，三天之内务必要探清叛军们的动向，刘大人意下如何。”韩尧叟说话间看了刘梓敬一眼。

        “自然如韩大人所言。”在军略问题上，刘梓敬是不会跟韩尧叟过不去的，一来是自己毫无指挥经验，二来自己名义上是援军的指挥官之一，但因为自己的部下太过无用，所以援军的话语权主要还得看韩尧叟。见两位都指挥达成共识，王德用提出了一个眼下最急迫的问题问题，“那如果叛军攻城的话，是战是守？”

        韩尧叟直接了当的回答：”战，必须战。“听出了韩尧叟不容人反驳的语气，王德用和刘梓敬都是脸色一沉。王德用率先打破了沉默：“韩大人，出城与叛军野战，我们的兵力不占优势啊，万一败了的话，常州可就保不住了。“

        ”王大人何必长他人志气”，先前暴躁的韩尧叟此时像变了个人似的，“叛军之所以来到常州，并不是想拿下常州，而是想打开一条北上的道路，之所以驻扎在常州城外就是想试探一下我们的实力，如果放任这群叛军继续北上到了湖广省，不光是我们，就连总督大人都得受牵连。而且这些叛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见过什么大阵仗，我军虽不能出动出击，但如果叛军敢来攻城，本指挥挥军冲杀一次就能把他们吓跑了。”

        韩尧叟大手一挥，似乎已经决定了叛军们的命运。刘梓敬刚想劝韩尧叟稳守城池，一旁的巡城兵马司长官张玉却插话道：“韩大人，我看叛军并不想北上。”

        “哦，张大人有何高见。”韩尧叟趁张玉说话的时候喝了口茶润了润喉。

        “依下官看，叛军并不想把声势搞得太大，如果叛军北上进入湖广省，势必回引起剑南省军队的镇压，要时候叛军腹背受敌，岂不是自寻死路？，所以这叛军的重心依旧还在湘中，而常州的叛军不过是一个引子想吸引永州军队的视线而已。加之我军兵力不足，常州城还算坚固。所以下官认为可守，不可战。”

        韩尧叟看了看张玉，转眼又注视着地图陷入深思，此时，按耐已久的刘梓敬又劝道；“张大人所言有理，望韩大人三思。”

        “呵呵，刘大人刚刚赴任就遇到这种大事，还是太缺乏经验了。守土安民本我辈军人分内职责，叛军肆虐湘中，岂有不战之理……”韩尧叟抬头看了一眼刘梓敬，继续说道：“如果刘大人畏战的话，韩某独自指挥军队便是。”刘梓敬知道自己是改变不了韩尧叟的决定的，便也无心再与他争执，只是说道：“如果叛军攻城的话，在下提前祝韩大人旗开得胜了。”

        会议散场之后，韩尧叟回到住所，坐下来擦拭着手中的佩刀，他韩尧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到六品指挥的位子上，打心眼里瞧不起刘梓敬这种半路插队进来的指挥，所以在今天的会议上，他明知道刘梓敬分析的有道理，却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他受够了潭州行营里那种庸碌的生活，这次叛乱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绝对不能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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