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紫沫的信的第五十二封信
        亲爱的沫：

        最近有些想回去了，不是因为觉得难熬了，而是因为烟不够抽了，零食也吃完了。虽然收渔船会送烟、送菜、送饮料，但是收渔船送的烟在我抽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抽过。不是我挑剔不抽廉价的烟，我只是不抽太劣质的烟，口感差也就算了，关键是抽着令人难受。像我家乡有一种六块钱一盒的香烟，口感挺好，我一点儿都不嫌弃。每次出海，我都会买两条十二块钱一盒的双喜。有时候一天一盒，有时候三天两盒。也曾尝试着戒烟，但都以失败告终。我这一辈子若没有太大的转变，也许至死都无法戒烟。

        我已可以很好地处理思念之类的情绪，不必再依靠回忆来过活。你会不会以为我太久没跟你联系而把你忘了？其实我一直都在与你单向地联系着，这些没有回信的信便是最好的证明。所以，思念一个人并不会有多煎熬。经历告诉我，复杂多变的情绪反而有利于身心健康，这样不会使人过度沉迷于单一的情绪之中而无法自拔。当然一个人要想身心健康。光有丰富的思想活动是不够的，充实的劳动也是必不可少的。

        昨夜做了一道糖醋石斑和水煮白菜，喝了二两天麻酒。第一次做糖醋鱼，本以为有多难，结果做起来反而挺简单。美中不足的是鱼没煎成想象之中外焦里嫩的样子，但味道还不错。这不是我在自卖自夸，除了大家都说好，杯中酒未尽，佐酒菜已无，便是最好的证明。我想，这不是由于我的厨艺有多精湛的结果，而是这道菜本身就有一种令人下筷如飞的感觉。我只是依葫芦画瓢将它做了出来。糖与醋相融，甜与酸交汇，比例恰到好处，便会酸中带甜，甜中带酸。酸而开胃，甜而不腻，自然使人赞不绝口。这真是一道充满艺术趣味的菜。

        喝至中旬便已有反应，脸颊又红又烫，脑袋也开始沉重起来，但还是坚持着喝到了最后。忍着难受，摇摇晃晃收拾好碗筷，最后再冲一个冷水澡，看看时间，已至凌晨。我的酒量，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做了个梦。梦见你怀了我的孩子，而我却因种种原因未能负起责任。第二天醒来，眼角全是眼屎，这是流泪的结果。我不愿承认“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也无法否认。我讨厌大脑的自作主张，让人记住或忘记梦里那些有的没的。所幸那只是一个梦，而我非常肯定那件事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的现实里。这是我的自信。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预言家，因为我们拥有选择的力量。或许一个人无法直接而直观地去改变某些事情，但可以通过选择的力量，去影响和避免那些事情。

        都说爱美是人类的天性，那么收藏是否也是呢？大多数人的收藏，往往都是些具有价值、纪念意义的东西。而我所收藏的东西，被他们称之为破烂。渔网总会时不时带上来海底的一些小玩意儿，海螺、海星、贝壳以及更多不知其名的东西。每次见到，我都会把它们收集起来清洗干净，然后珍藏在自己的密封塑料袋里。因此，他们都说我是个捡破烂的。每个人的审美都有所不同，对此，我无法多说什么。也许，我所认为的美，只是他们所看到的外表；而我所看到的意义，也只是他们所认为的价值。

        的确，它们并没有妖艳之色，迷人之姿，但我也并未因为自己的喜爱就将它们美化。因为根本不需要，它们本就是美的，本就具有非凡的意义。我并不会将它们过多清洗，只是用清水冲洗，浸泡，洗净泥沙，除去异味。它们有的完整，有的残缺，残缺得只剩一小块儿，让人无从得知它究竟是什么。它们形状各异，颜色不一，即使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海螺，也会有完全不同的花纹。其中有一块儿不知名的东西让我尤为喜爱，简直爱不释手。它像贝壳，又像珊瑚，像贝壳的那一面光滑如脂，触感冰凉，像珊瑚的那一面凹凸不平，粗糙不堪。

        很多时候，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只需要将它们握在手里，触摸它们的纹路，感受它们的形状。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以触感和想象来认知，你会惊叹大自然是鬼斧神工，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构造出如此别致的东西；你会惊叹生命的不可思议，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托起远远重于自身的外壳。不必需要知道答案，只需要去感受，感受生命的力量，感受岁月的痕迹，感受美好的存在。

        生而为人，或长或短，总有许多问题。人活着的目的，不一定全然是为了探索真理。因为有些事物存在的意义不在于其答案，而在于它们本身。如果我们非要绞尽脑汁去探索其答案，反而适得其反。正如《荒原狼》里所说——上帝造人是叫他生活，而不是叫他思考。

        所以很多时候，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我都会如此安慰自己——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享受生活，而不是庸人自扰，制造问题。我以此心安理得地得过且过，因为我知道，不久之后我就会重新出发，斗志满满。

        盼安好。

        墨阳

        202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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