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紫沫的第四十七封信
  亲爱的沫：

  无事可做的时候，会突然陷入一种糟糕的境地，进无所向，退无所栖。其实并不是真的无事可做，相反，我有很多事情可做，用以打发这无聊的光阴。或看书，或写字，或听歌，或看剧……只是书上的字会突然变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令人眼花缭乱；只是笔会突然变得宛如一座大山那般沉重，拿不起也落不下，又或如一根被烧得通红的钢筋，令人生畏不敢触碰；只是原本美妙动听的歌曲会突然变得宛如凡俗市井那般聒噪，听上一听，便会令人心神不守；只是原本富含趣味与深意的电视剧会突然变得槽点横生，黯然无趣……事实上，心乱如麻的是我，心如大山的也是我；心神不守的是我，无聊无趣的也是我……是我，都只是我，而已。所幸这样的时刻并不多，以烟佐酒，熬上一熬，便能过去。每当这时，风吹浪，浪打舷，此起彼伏，节奏强烈，有如海妖歌唱，充满魅惑，令人神往。事后，细思极恐，我只怕自己会在某一个这样的时刻，以我非我的状态步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或许归根到底，只是我的向道之心不够坚定，才会让空虚有机可乘，才会让无聊无趣乘虚而入。可是，既要心若顽石般坚定，又要时时刻刻保持一颗向阳花木般柔和的心，终究太难。或许很多人都能做到，只是我做不到罢了。承认自己心志不坚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当然也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既然我无法抵挡那样的时刻侵袭，那么我能够做到的就只是在每一个那样的当下却幻想一下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未来。因为每一个明天都有可能是自己翘首以盼的未来，但也可能只是反反复复的当下。

  我知道，我的当下是由过往决定的，而未来又是由过往和当下加在一起决定的。而且我也知道，凡事只有看得淡心境才会秀丽，看得开心情才会明媚，看淡看开才能一往无前，才能不至于庸人自扰，作茧自缚。可事实上，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却是另一回事。人生当中的诸多遗憾，可不就是由于知行不一而产生的吗？有些人生至理，不是不懂，也不是做不到，而是我们不愿去懂，不愿去做。每个人的心底都坚守着一条线，这是原则，是生而为人的倔强。明明只要稍稍做出一些改变，就能让自己的生活和心里都好过很多，可我们就是不愿去触碰心底的那条线。这无力的挣扎，这无谓的坚持，在旁人看来，自然是愚蠢而可笑的。可事实上，坚持做自己，是我们还没没有放弃自己的唯一证明，也是我们寻求心安的唯一方式。

  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会突然改变那根深蒂固，惹人发笑的观念。那并不是说我们之前所坚持的就是错的，只是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种更适于生存的方式。其实我们所坚持的，只是每一个不好不坏的当下，仅此而已，也只能如此而已。

  很多时候，我们会感到无聊、彷徨，那是因为我们的内心仍然不够坚定。我们质疑自己的坚持，是因为我们并没有真正贯彻所坚持的信念，同时，也是一种对生活的认同。生活复杂也好，简单也罢，总有诸多烦恼缠身，于是，我们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甚至是毫无缘由地放任自己。或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又或是通宵达旦，看剧玩游戏……日夜颠倒，反反复复，再无自我可言。其实，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是真正的无事可做。或者就此认命，放弃梦想，得过且过，做个俗人。可事实上，只要生存在这个凡尘俗世中，谁还不是个俗人呢？所以，向生活妥协，那不是俗人之举，那是庸人。做个庸人固然能够轻松一些，可实际上也并不会轻松到哪里去。所谓的轻松，就是人生就此变成一部按部就班上演的戏，往后余生都会按照着你的剧本来走，无惊无险，也无趣无味。所谓轻松，就是认命，就是向生活妥协。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的一生当中不该只有那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该只有那房贷车贷，不该只有那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这样的人生未免太索然无味了些。当然这只是大多数人的人生，因为还有些人生来就不会为此操心，他们的人生，在那觥筹交错中，在那广袤的天空，在那无垠的大海，在那笔直的道路。可依然有极少一部分人不在这多数与少数之列，尽管他们一无所有，可他们的眼里也装着那星辰大海，大好河山，烟火人间。

  我不确定自己到底属于哪一类人，但首先可以排除那少数人。我总以极少一部分人自居但生活告诉我，我与那大多数人一般无二。

  盼安好。

  墨阳

  202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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